今年的北京似乎雨水特别多，刚进入五月份，就已经下了几场暴雨，小区的池塘里面积水越来越多，连青蛙都开始叫起来了。

秦川给沈小娅打过几次电话，沈小娅都因为上课不方便，没跟他说两句话就草草挂断了。

可不知道秦川从哪儿得知的她教课的地址，他寻着路就直接到了她上班的地方。等她下课，不经意间看到秦川的脸时，沈小娅惊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娅娅，”秦川走到她面前，“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你下面还有课吗？”

沈小娅反应好大一会儿，才点点头，“有，今天要到8:30才结束。”

秦川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那我等你一会儿吧，行吗？”

沈小娅犹豫再三，答应了。

“那你去旁边咖啡厅等我吧，你在这儿，我有点儿不太方便。”

“好，没问题。”秦川走到半路，又回来了，“娅娅，我过去那边等你，你一定要过来，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讲。”

直到看到她点头，秦川才放心地走了。

他一走，沈小娅整个人就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沈小娅好不容易按捺住性子上完最后一堂课，下课给孩子布置作业的时候，却有意无意地往后拖了些时间。

等她从思学出来，走到咖啡厅的时候，秦川正冲她挥手。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儿拖堂。”沈小娅说。

“没关系。”秦川说，“你晚上吃饭了吗？要不我带你去吃个饭吧。”

“我下午那会儿提前吃了，这会儿不饿。”又转念一想，问他，“你吃了吗？”

秦川不停地搓着手掌，“我也吃过了。”

“这里楼上5层、6层都是吃饭的地方，挺方便的，我先陪你去吃口饭吧。”沈小娅说。

秦川答应着，跟着沈小娅到了楼上，找了家店坐了下来。

“你九月份开学，这边的课就得停了吧？”秦川问。

“嗯，对。”沈小娅跟他很久没见，对他有了陌生感，气氛有点儿尴尬。

“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沈小娅喝口水，“挺好的。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

“我辗转了几个城市，今年年后才回来北京的。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一直在思学代课。”

“你难道知道这家培训机构？”

“你知道我……”秦川正说话，菜端上来了。

“你先吃口饭吧，吃完再说。”

他的气质明显变化太多，整个人感觉沧桑多了，稳重多了，皮肤也没有学生时期白净了。没变化的是他轮廓依旧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双眼皮，浓眉和乌黑的头发。

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沈小娅着实感到心疼，好奇心越来越盛，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端水喝的时候，她的手好像都是抖的。

可能是怕沈小娅一直等自己，秦川吃饭速度很快。

“我知道我跟思学的关系吗？”秦川放下筷子，突然问。

沈小娅很疑惑，“你跟思学有什么关系？”

秦川愣了愣，“哦，我还以为你从别人那儿听说过我一些事。”

沈小娅心里犯了嘀咕，“从谁那里，听说什么？”

秦川不知从何说起，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始说。

“我还从来没跟你讲过我小时候的一些事。”说着，又开始不停地搓手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公立学校教高中，挺有名气的。后来就有两个人找到我父亲，说想跟他一起合作，成立一家培训机构，专门负责初高中学生提分，说肯定能挣到钱。我父亲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刚开始，生意还不错，但是很快就出事了。其中一个合伙人，挪用了账面上的所有资金跑了。我父亲变卖了家中所有的财产，一辆车子，一个还在按揭还款的房子，还有我父母多年的工资积蓄，填补了亏空。但是那一年，经济行情并不是很好，成本支出又大，我父亲他们经营得很吃力。趁着开学季，好不容易收上来一些学费，总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可是不幸的是，就算是这笔钱，也被另外一个合伙人卷走了。那个时候，我们家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和资产能投入进去了。我父母当时跑遍了所有亲戚和朋友家去借钱，但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续。没过多久，那家培训学校就清算倒闭了。”

秦川娓娓道来，语气平静，好像是在讲述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我真没想到你们家竟然发生过这种事情，报案了吗？”

秦川摇摇头苦笑，“没有，我父亲那个人特别幼稚，认为他是自己遇人不淑，最后只是自食其果而已。”

沈小娅不解，“那这跟思学有什么关系啊？”

“娅娅，你知道思学真正的老板是谁吗？”没等沈小娅反应过来，秦川就继续说下去了。

“是一个叫袁振峰的男人，也就是当年卷钱跑掉的第二个人。”

“袁振峰？”沈小娅在思学上课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思学就是他用当时卷走的钱，做生意挣钱以后，投资建立起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踪了他将近1年，对他各种钱款用途都做了各种调查和追踪，才发现经过这么多年，他用那笔钱真的挣了不少家产。”

“那这件事跟你毕业那一天消失有关系吗？”

“我就是毕业那天，见到的袁振峰。”秦川说。

“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呢？”

秦川笑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我小时候，他跟我们家关系可是特别好的。”

“那个袁振峰到底是谁啊？是老师，还是同学家长啊？”沈小娅问。

秦川没回答，”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什么也不想干了。起初我是想趁他不注意，狠狠地报复他一下。但是跟踪他以后，我慢慢改变了我的想法，我很好奇他拿走那笔钱以后，都干了些什么。随着我调查的越来越清楚，我反而慢慢醒悟了，我还有比跟踪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接下来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重新规划我未来的路。这些年我一直在其他城市兜兜转转，直到今年才有回北京的机会。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你。”

“是的，我当时也挺惊讶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也没有什么人再见过你。你好像从这个世界突然消失了一样。我当时特别彷徨，我一直以为你出事了，我真的特别担心。”

秦川突然抓起沈小娅的手，“娅娅，我，我知道，我当时的不辞而别，对你来说非常不公平。你心里肯定感到不安，愤怒，甚至怨恨，我都能理解。我只恨自己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做事情不管不顾，导致了我跟你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不是上次在酒吧碰到你，我觉得我这辈子可能都没勇气再站在你面前了。”

沈小娅把手抽出来，“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秦川。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能放下重新开始，我感到挺宽慰的。一个人重新站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沈小娅说。

“娅娅，我……我们……”秦川欲言又止。

“秦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沈小娅说，“无论当时你是什么原因离开的，我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接受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能看到你平安健康的样子，以前发生什么事情我都释怀了。我们两个的事，就当你离开是对我说的一句分手吧。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