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门，先是很浓的烟味直冲冲地钻进了鼻子，然后就看到光着膀子的一些人，在客厅吃得正恣意，客厅逆着光，沈小娅觉得桌子上啤酒瓶的颜色真刺眼，整个房间就像是被烟雾缭绕了似的。

“回来得这么早！”一个男人在说话。

沈小娅满脸不悦，也没理他们，直接进了卧室。

她本来打算回来躺会儿的，房门外不断传进来的声音却惹得她心里更烦了。

翻了几个身，按捺住想要出去怒吼的冲动，起床换衣服，洗把脸，做了个面膜。穿过烟雾蒙蒙的客厅，拎着包，早早地去了思学。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小吴老师正在前台，给她的多肉植物浇水。

“在家里也没事，过来陪你们坐会儿。”沈小娅进到前台里面拉张椅子坐下。

小吴老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几次想张嘴却没开口。

“怎么啦？出什么事儿了？”沈小娅托着重重的脑袋，冲她的多肉植物上开的小花吹气。

“听说了吗？”吴敏看一下周围没人，“咱们机构要来一个新老板了。”

“什么意思？老板不干了？”

“不是，是有人要跟咱们老板合伙。明白吗？”吴敏说。

“哦，这个意思啊。现在不是做的挺赚钱的嘛，怎么还要拉人入伙啊？”

“肯定是有更多的钱可以赚呗！”

“那得多少钱，才入的了伙呀！”

“谁知道呢，我们说不定要涨工资哦！”吴敏笑着说。

暑期班马上就要开课了，住宿问题解决不了，沈小娅已经在考虑回山东老家了。“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你住的地方解决了没有？咱们暑期班开的挺火的，几十个班呢，你要上课的话，七月份应该能挣到不少钱呢。”

一说起房子，沈小娅心里就更烦了。

“便宜的房子，不方便；贵的房子，又租不起。可就算是便宜的房子，也没便宜到哪里去。一个月加上水电饭费，4000块钱都不够。”

“谁说不是呢。钱哪儿那么好挣啊。”吴敏继续摆弄她的植物。

越想越烦，沈小娅把书翻出来，让吴敏把下午上课孩子的情况说一下，她提前备备课。

下午上课挺顺利的，学生是一个6岁多的小女孩，长得特别漂亮，脑子聪明，就是有点儿多动，性格容易躁动。沈小娅时不时要想办法把她的思绪从脑子里拽回来才可以。

一下课，孩子的妈妈跟孩子聊了两句，就到前台办理了入学手续。

吴敏老师一边登记学员信息入库，一边冲她眨眼睛。

“你暑期就继续在这里上课吧，刚才那个孩子妈妈就是因为孩子说了句喜欢跟你上课，才给报的名。她妈妈还问我要你的暑期班课表呢。”

“我也想上啊，就怕我暑期上课挣的钱都不如我交房租的。”沈小娅心里感到很不公平，好不容易攒点儿钱，全给房子做贡献了。

一看时间还早，沈小娅生怕回家还能看到他们在客厅大快朵颐，今天又没课上，拎着包去万象逛街吃东西，逛了很久才回到家。

很庆幸，房间他们已经收拾干净了，客厅阳台的窗户也大开着，房间里已经没有烟味了。

夜里一点风都没有，空气闷闷的，“再来一场雨就好了！”这么想着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几点钟的时候，沈小娅好像听到一连串声音，可是使尽全力，眼睛根本睁不开，连身体也动弹不得。

他们好像是在卫生间方向，有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女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后来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喊了一个人的名字，“你来。”

女人的声音变大了，“你当我什么人啊！”

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听不清，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沈小娅整个脑袋都疼，后来房间里安静了。

“我肯定是做梦了。”她又睡着了。

不知道睡下后是不是又做梦了，有人在吵架，这次男人和女人的声音都很大。

沈小娅很快就察觉到梦里的角色换人了。因为现在这个女人的声音比刚才梦见的那个女人的声音要好听一些。只是听不清他们在吵什么，还有一个男人在劝架。

困倦使眼睛发涩发胀，脑袋头痛欲裂。

好一会儿没有声音，沈小娅感觉自己已经醒了，只是眼皮很重，头很沉，准备翻个身再睡一会儿时，隔壁房间传过来那个女人的哭声，和奇怪的声音。

沈小娅彻底睡醒了，抬头环顾自己房间，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等奇怪的声音持续了一会儿后，有个男人说了一句，“你们聊聊。”

是梭子脸的声音。

不一会儿奇怪的声音又传开了，那个女人抱怨了一句：“你压我头发了。”

“叮铃铃铃。”

是手机的闹铃声。

沈小娅伸手去关手机，脑袋里面像灌了铅。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沈小娅刷牙的时候，从镜子里面，看到了自己眼睛里面的红血丝，和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不禁回想起做完发生的事情，心里越想越气氛，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

把牙刷牙具收起来，跑回卧室，她开始打包衣服、鞋子和起居用品。

好在她东西不多，打包了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旅行包，就下楼到了小区门口的中介办公室要办退租手续。

会计是一个女的，40岁左右，皮肤黝黑，烫了一个大波浪卷，估计很少打理，所以头发显得很毛躁，没有光泽。

她给一个人打了个电话，让他去确认水电燃气和网络的各项费用。

“总共退给你970块钱，这里签字。”女会计拿笔给她。

“怎么扣那么多？”沈小娅看着收据上，她填进去的各项费用。

“你这种情况押金是不退的。水、电、燃气费用，房屋的损耗、家用电器损坏和维修的费用，还有你搬走后，我们还得雇人打扫卫生，总共加起来就是这些，你自己算算对不对。”会计拿过来一个计算器递给沈小娅。

沈小娅看着单子上各个款项，咽不下这口气，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拿笔签字，领钱走人。

一出他们办公室，迎面就被炙热耀眼的太阳光照得眼睛发黑，眼眶周围更疼了。

从小区门出来，沈小娅站在马路边上才开始犯了难。

去哪儿啊？

她想去学校试试运气，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可车刚到大门口，就被门卫拦下来了。

“你哪个年级的？哪个宿舍的？”门卫是个年龄挺大的大数，他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茶缸，让车里的人下来做个登记。

门卫听她说了下情况，“那我也不能让你进啊。你研究生没办手续，就相当于这里没你的档案，没档案我不能让你进，没这先例。明白吗？”

“还走吗？”司机也问她。

沈小娅无路可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去哪儿。只好先把行李和包拿下来，自己站在路边犯起了愁。

门卫看她一个小姑娘站在太阳底下，就招呼她进岗亭凉快会儿。

“不是我不让你进，小姑娘，”门卫大叔吹吹水面上的茶叶，喝一口，“你没办入学手续，就还不能算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你明白吗？”

沈小娅坐在岗亭的马扎上，一遍遍翻着手机通讯录，愣是没好意思跟同学张嘴。

门卫大叔好不容易抓到一张能聊天的嘴，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她话，找她聊天，沈小娅表情平静，其实心里烦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看到陈晓微信，沈小娅心里燃起了一个希望，发信息问他能不能帮忙协调一下，提前住进学校宿舍里面来。

可是很久没有得到回复。

“不会是已经去贵州了吧？”沈小娅用力捶着脑袋，“我这么这么倒霉啊！”

门卫看小姑娘快急哭了，给她拿了个杯子，倒了口水，给她递过去。

沈小娅又开始从头翻通讯录，看到了陈文轩的名字。

看着这个名字，心里斗争挣扎了好久，好不容易决定把消息发出去，瞬间就后悔了，赶忙右击点撤回，没想到手一打滑，竟然点成了删除。

沈小娅瞬间就炸毛了，从椅子上跳起来，“我的天哪，怎么成删除了！这可怎么办啊?”

门卫看她大呼小叫的，不停地在手机上戳来戳去，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儿。干脆不再理她，往茶缸里面又续满了水，打起了呵欠。

“我的天哪，这也太丢人了吧。”沈小娅坐回马扎上捂着脸，也不再看手机了。

忽然铃声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