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不疼,可那一瞬间,吴达想到了很多。
外卖兴起之后,为了赚钱,他积极地投入到骑手的工作当中。
可短短时间,就让他尝尽了人世艰险。
第二个月就下了一场罕见的大暴雨,所有倒霉事偏偏非要凑一起,雨中跋涉送了几餐之后,原本吴达准备送完手上的最后一单就回去休息,没成想电动车却坏在半路。
****之中的记忆到如今都很深刻——浑身湿透,风吹得猛,气温又低,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每次暴雨,城市的排水系统都会饱受争议,这次也照例没有让市民好过,积水达到半米之深。
风雨之中,吴达艰难地推着坏掉的电动车,还在想办法保护没有送出的外卖。
虽然超时了,可手上餐盒仍然还有热乎气。
完整送到客户手中的时候,却遭对方一顿痛骂,骂他超时失信,骂他没有职业道德。有文化的人,骂起人来一套接一套,吴达无力还击。
直到,对方将外卖甩到他脸上,骂了一句洪亮的滚。
那一单超时外卖,扣了他二百块钱。
站在风雨中,脸上湿漉漉地,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心疼失掉的钱财,吴达蹲在房檐下,将冷掉的外卖吃进肚子,却像在咽沙子一样,混着雨水,味道终身难忘。
眼看钟秀扔出来的卫生巾砸在脸上,吴达没有闪躲。
所有让他愤怒的事情叠加在一起,将好像被撑爆的塑料袋,已经没有力气再发火了。
他想到了那个雨夜的自己,屈辱的一刻又一次重新上演,仿佛是人生的常态,永远没有尽头。
“秀秀,你做什么!”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钟灵也难得发火,瞪着好看的眼睛。
理直气壮的钟秀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剑拔弩张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倒像是受了屈辱的那一方。
母女二人发生了争执。
钟灵擅使软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钟秀虽然已经十八岁,可叛逆期症状延时,对母亲的教育很不耐烦。
心情极度失落之下,吴达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劝解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心想如今的局面,与钟灵租用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他的存在,反而激起了母女之间的矛盾。
两人吵着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换了争执的主题。
钟秀烦躁地扯头发,疯狂吼叫:“几年了,你还是这样,永远只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替别人考虑。我呢?我是你亲生女儿,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钟灵一脸后悔,“秀秀,是妈妈想的少了。”
眼见她服软,钟秀却没有罢休的打算,反而得逞一样,露出让人害怕的冷笑,“看看,看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懦弱!”
作为旁观者的吴达懵了,搞不清楚钟秀想表达什么,到底怎么样才能如愿。
没等钟灵再说什么,钟秀转头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将门关上。
力气可是不小,墙皮都差点没震掉。
从争吵到冷场,吴达后悔刚才没借口回避。面对懊悔痛苦的钟灵,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让你见笑了。”
吴达觉得自己该坦诚点。“我的错,没能让秀秀喜欢,反倒被她讨厌上了。”
钟灵忽然苦笑,摇头说:“她不是讨厌你,而是我。”
如果追问,吴达可能会揭晓母女积怨真相的冰山一角,可他始终坚持要跟主顾保持距离的原则,没有多嘴多舌。
反倒是被钟灵安慰了几句,吴达喝了酒一样,晕乎乎的回到主卧。
给手机充了会电,如坐针毡的吴达搜索有关卫生巾的问题,从大小到基本的类型都了解了一遍,算是入门儿了。
相信再有下次,同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重新去买了卫生巾,又给钟秀做好早餐,钟灵回房间补觉。
虽然昨晚睡得并不踏实,可吴达觉得留在主卧有所不便,找个机会离开,百无聊赖之下,生疏地开始了家务活劳作。
没办法,拿人钱财,总要办点实事才成。
至少看自己努力,甭管结果如何,也要让钟灵感到物有所值。
扫地拖地一气完成,顺便烧了点热水,准备给钟灵起来喝。
正考虑要不要把卫生间漏水的水管修一修时,吴达四处寻找工具,经过主卧门口的时候,听到钟灵从里面发出惊叫。
大白天的还有歹徒?
觉得不妙,吴达都打算破门而入了,又听钟灵用含糊的声音喊道:“不要,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
轻哼一声之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钟灵在做噩梦?
不放心的吴达小心推开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除了躺在床上的钟灵以外,主卧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神魂这才复归原位。
为了修好水管,吴达在脑海之中打了个详细的草稿,袖子撸起来的时候,熟睡的钟灵再度大喊:“杀了你……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