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韩煦稚嫩的面孔上露出了与年纪并不相符的阴沉,他目光幽幽望向李禄,“你当真觉得,相爷是真的要辞官?”
“这……”李禄脑门儿子直冒汗,都说圣意难测,便是他伺候先皇那么久,也未曾有新君这般压迫人心。
“老奴觉得,相爷辞官或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也是要与陛下和好之意,毕竟,许姑娘之事,搞得陛下和相爷有了嫌隙。”
“是么?”韩煦唇瓣咧开,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既然这样,那便把人放了,对了,相爷既然要辞官,李禄,那就麻烦你明早跑趟相府,将兵符收回。”
收回兵符,意味着收回兵权。
可宗政连夙所掌的兵权,不过是只能调动远在边疆的军队而已。
李禄心下叹气,皇帝年少,到底是年轻气盛,沉不住气啊!
“是,陛下,老奴明早便去。”
夜色浓郁,月上柳梢头。
卞都鹊仙桥上,云樱一袭红衣,在微风浮动下,衣袂飘飘。
她拦住对面的人,目光冷冷望向他。
“为何要对他下手?”
对面的人一袭黑衣劲装,黑色的发带在系在额间,眼中虽有杀气,却也是少年面貌,他满眼复杂,看着云樱的脸,“你的脸?”
“回答我,究竟,是谁要杀他?”
“我……不能说。”
“贺斐!”云樱紧紧咬牙,“就算你不说,你也该知道,单凭你,根本杀不了他!”
贺斐唇瓣抿起,“云樱,你早已离开江湖,为何又回来,你知不知道,你一味阻拦,最终也只会成为别人的目标。”
“那是我的事!”云樱淡淡的开口,“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选择。”
“行,我说不过你!”贺斐望了眼天,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道:“你可以拦我,但是拦我一次,两次,我就不信,你次次都能拦得住。”
“那你就试试。”云樱最后看了他一眼,目含警告。
云樱在回相府的路上,在路边的面摊儿吃了碗面,夜色之下,有人影一晃而过,云樱唇瓣轻勾,喝尽了最后一口面汤,放了块碎银子在桌子上。
“老板,结账!”
相府。
宗政连夙的书房内,冷濯一身黑衣,满身肃杀之气,他跪在地上道:
“属下一路跟着她出了府,发现她在鹊仙桥与贺斐见了一面,之后便在街上吃了碗面,便回府了。”
“贺斐?”阿四脸色微变,看向宗政连夙,“爷,安阳城行刺您的,好像就是贺斐。”
宗政连夙眉毛微挑,大半夜的,她去见贺斐做什么?
贺斐……他记得,当年,她也与贺斐关系匪浅。
相似的容貌,相同的名字,同样都是天下第一的杀手,这个云璧?到底是谁,与她究竟有什么关联?
事情当真会如此巧合吗?
“爷?”阿四见宗政连夙不说话,又问道:“您可有什么想法?”
宗政连夙抬起头,看向他,“无!”
阿四:……
“那还要继续盯着吗?”
“不必!”宗政连夙吩咐道:“不早了,你们都去歇息吧。”
“是。”
阿四和冷濯正要退出去,宗政连夙忽然又道:“若是明日夫人回来,便……准备大婚事宜吧!”
所以……阿四瞪大眼睛,“爷,您真的要娶云姑娘?”
宗政连夙冷冷睇了他一眼,“怎么?”
“没……没事儿!”阿四连忙应道:“阿四明白,若是明日夫人平安回来,便立刻去办,只是,爷,夫人回来,万一知道的话?”
“她早晚都会知道。”宗政连夙扔下这一句话,便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本书读起来。
阿四只好扯着冷濯出了书房。
一夜寂静。
翌日一早,云樱在沈随的催促下做了早课,练了武功。
结束后,云樱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望着初升的太阳发呆,沈随沏了两杯茶,递给她一杯,“等用过早饭我便上街去寻铺子。”
“行!”云樱喝了茶,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昨日宗政连夙提醒我,不可与昔日的云樱同名,现在的我叫云璧。”
“云璧?什么破名字!”沈随忍不住翻白眼,“我不喜欢,换一个。”
“嘁!”云樱瞪着他,“我管你喜欢不喜欢,总之,你也不许叫我阿樱。”
“那我叫什么?阿璧?好难听。”
“叫师姐!”云樱唇瓣微勾,笑意盈盈,冲他勾勾手指,“日后叫师姐。”
“我才不要!”沈随抗议,“我不过才比你小三岁,我不要!”
“三岁也是小,你要不叫我师姐,我就叫你沈三岁,三岁!”
“啊!”沈随烦躁的要抓狂,他起身朝着云樱扑打,云樱飞快跳起来躲开,两个人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好不欢乐。
此时,院子门口,宗政连夙默默站在那儿许久。
他昨夜想了许久,这云璧与云樱甚是相似,会不会两个人就是一个人?
若是一个人,当年她离开的那么决绝,如今为何会再回来,可若不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
但此刻,他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云樱性子冷淡,断然不会如此与他人随意打闹,哪怕,那人极为亲近。
曾经的云樱,是克制而隐忍的,而如今的这个云璧,却是活泼跳脱,行事乖张,这样截然不同的性子,又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宗政连夙转身,正要离去,府内管家忠叔忽然匆匆忙忙赶过来,见到宗政连夙,连忙大呼:“相爷,老奴可找到你了,宫里来人了。”
这一声呼唤,惊扰了院内的云樱和沈随,云樱连忙拉住沈随,两人走到院子外面。
宗政连夙看了两人一眼,直接问忠叔。
“来的是谁?”
“是陛下身边的李禄。”
“走!”宗政连夙连忙去了前院。
云樱也连忙拽着沈随跟上。
这么一大早,皇帝就派人来相府,想来,是昨晚那封信起了作用。
相府前院,李禄手中举着圣旨,看到宗政连夙,立刻上前。
“相爷,奴才就不宣旨了,陛下的意思,是相爷不必辞官,相爷可是堂堂监国,有摄政辅君之权,若是相爷辞官,陛下心中甚是不安,若相爷实在想辞官,也万万不可不参朝政,朝中很多事还等相爷拿主意,陛下说,相爷不如先把兵权交了,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另外……”李禄话说到一半,目光忽然看到了云樱,蓦地怔住,“这位姑娘……”
宗政连夙瞥了她一眼,“不重要的人,李公公,陛下的意思,是要我交出兵权?”
“是,交出兵权,便会放了相爷夫人,至于夫人刺杀陛下一事,陛下可不计较。”
宗政连夙脸色渐渐沉下去,他接过圣旨,道:“我知道了,劳烦李公公跑这一趟!”
“阿四!去书房把兵符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