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地的巷子里，阿福倒在血泊之中，它在低声呜咽，乔伊斯用手钳住大犬的脖子，将它固定在地面上无法动弹。

“帕西卡，我需要你的剪刀。”乔伊斯微笑道。

在大鲸鱼巴基的身后，四肢已经被改造成金属义肢的帕西卡走了出来，他戴着尖利锯齿的钢铁面罩，双手持两只角荒的奇异器官。

有人说他是使双手剑的杀手，但更多人只觉得他是一个残忍阴冷的变态杀人魔。

他把手里两块锋利的刀片轻轻交叉咬合，就组成了一把巨大的手术剪。

“愚蠢之物，蒙上目障，看不清这世间真理。”

“今日我便替你做个决定，走到人类的前头。”

帕西卡跪在血地里，一脸虔诚，他剪下阿福的肉肢，戳瞎它的眼睛，将它的肚膛剖开。

肮脏的地板上，热气升腾的肠子蠕动着，像是刚刚出生的蛇。

巴基踩踏着卷毛的身子，抓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他露出自己发黄的牙齿，笑得像是吃了某种性药一样快活。

“瞧瞧，小卷毛，你应该好好看看你的狗，它就要迈向神的领域了，这可比你们这些底层人高贵多了。”

卷毛想低下头去，却被巴基扯断了几根头发，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好像与自己的头盖骨分离。

“抬起你的头来，蠢蛋，你将看到神的改造过程！”

巴基重重一圈甩在卷毛的脸上，打碎了他几颗牙齿。

“哈哈哈，小卷毛，看着自己心爱的狗将超越主人的肉体走在你的前面，是不是……很不是滋味啊……”

卷毛紧紧咬住自己的牙关，已经是泪流满面，他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软弱无力，从一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似乎都没有长大。

“没关系，马上就到你了。”

乔伊斯看着这一切，一直都在微笑，他穿戴好白色的手套，从金属箱子里拿出精美至极的金属义肢和器官，露出纯洁至极得笑容，像是教堂里的玻璃器皿中永远沉睡的人形荒。

“侏儒！卷毛！你这辈子就和侏儒一样，只能被我们这些巨人踩在脚下，你根本不敢反抗，就像你的那条狗一样，生下来就是残缺的，生下来就是被人抛弃的，根本没有人爱你！你的爱都是靠着人类的施舍，卷毛，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像你的狗一样，我保证我会爱你的，我家养了十几条狗，你会和他们住在一起，我给了你一个家，你必须叫我主人！”

那个男孩将他的头踩在脚下，卷毛伸出手，他不在意这些，他一直在乞求，他想去抓住那两根金属的义肢，那是阿福的腿，没有那双腿阿福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和他奔跑了。

“求求你了，把那两条腿还给我吧！我愿意当你的狗，只要你把那双腿还给我，我什么……都愿意……”

“我可以还给你卷毛，前提是你能用你的四条腿跑出去找到我刚刚扔出去的线球，然后回来从我的胯下钻过去，绕着这个院子像狗一样跑上三圈，我再考虑还给你的这两条破烂的狗腿……”

“我……”

“不愿意吗卷毛？你要知道，你是个孤儿，除了这条狗根本没人会和你待在一起，我愿意收留你，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就像我对我的狗一样。”

卷毛看到不远处的几个男孩将阿福在天上扔来扔去，年幼的犬身体已经开始痉挛，它在害怕，但他没有办法逃开，他生下来就少了两只腿，像卷毛一样，他生下来就比别人弱小。

“不要……这样玩弄阿福……我……我……愿意……”

卷毛的双腿弯曲，跪倒在地上。

人类祖先从四肢着地一直到直立行走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间，但人类决定放弃直立行走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是卷毛第一次觉得无力，他对这个地狱一样的世界没有任何办法，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类，他只是人类这种生命的附庸。

有时候他也想，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如果有他这样的人互相繁衍，那他们迟早会衍生出一个跪在地上的种族。

那天下的雨几乎是卷毛这辈子所遇见的最大的雨，他凄惨地笑着，和那只缺了两条腿的狗抱在一起，雨水顺着这两只脆弱生命的脸庞滑下，他开始嚎啕大哭，他似乎是在怨恨什么，如果这世界有神的话，卷毛想，恐怕神早已经被人类恶毒的诅咒杀死了吧。

“我在期待什么呢？我该不会天真地以为神真的爱着世人吧，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是啊，太可笑了。

卷毛觉得自己像一只呆头鹅，他抱住怀里的狗，没有想到自己的爪子已经嵌进了阿福的肉里。

阿福不叫唤，因为神也不爱它。

乔伊斯已经掏空了阿福的内脏，那些肉脏流了出来，与地上的尘土混杂在一起。

他并不在意这些，这时候的他像是某个考古学家，他用钳子小心翼翼地扒开那些东西，在这具胸腔的尽头，他终于找到了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巴基，帕西卡！你们看到了吗！”乔伊斯大声笑，“这就是势的力量，势在跳动，正是因为这种东西才会诞生出生命，正是因为这种东西，这些死气沉沉的金属才会活了过来。机动甲胄？机神？都不是，是这个东西，是这个——叫做心的东西，才是生命最终极的秘密。”

“啊……我快受不了了，每当我看到它跳动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荒神贤者的时间，我觉得全身无力，但我快活得很，像是要死了一样，又像是要飞到天上去！”

乔伊斯西装裤腿里突然冒出蒸腾的白汽，他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他似乎极其饥饿，正在寻找什么。

帕西卡走上前来，他将自己的金属手臂放在乔伊斯的面前，是的，乔伊斯竟然抱着那只金属手臂，啃食起来，像是某只野兽一样，那样子毫无平日里的优雅。

“咔嚓，咔嚓——”

卷毛原本还哭丧的脸忽然呆住了，他听着这好似地狱里魔鬼发出的进食声，他觉得恐怖极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乔伊斯的这个样子，那简直不像是个人类，倒像是一只……活着的荒神！

“小卷毛，我们的团长是不是棒极了，真好啊，那就是我们的团长，异端骑士团的团长！真是羡慕乔伊斯团长啊，那才是人类最终的形态……啊……真是太美妙了……乔伊斯，我快受不了了……”

卷毛从来没有想过，在1888大街87号门，在那条阴暗的巷子里，这三名异端骑士是如何活下来的。

“美妙啊……金属的味道……真是美妙，像是女人的身体一样，不，比起女人的身体，这种东西简直让人成了神灵一般。”

卷毛的眼前，帕西卡的四肢已经被乔伊斯吃掉，他终于开始着手眼前阿福的身体。

“小卷毛，听说你想成为一名机甲师，好吧，作为一名机甲师，你能告诉我蒸汽机是什么样子吗？或者说，这颗心脏如何才能变成一颗蒸汽机呢？”

“乔伊斯，你想干什么……”

“亲爱的机甲师先生，我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是想做一次人类世界最伟大的尝试，也许我会成为人类的英雄！”

“异端骑士也能……成为英雄吗？”

“这种思维实在是太狭隘了，只要文明能够前进，我纵使是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又如何呢？”

他一手握住阿福的心脏，生生捏爆，血浆迸射而出，四处飞溅。

“人类狭隘的道德观真是让人作呕，正是因为这种东西后工业时代才会持续这么久！卷毛，你想一辈子生活在番外地嘛！你不想有一天能够将甲铁城也踩在脚下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