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上楼,这里是莫语的一间小书房,她打开一个壁柜,开始把里面的各种盒子拿出来。
她把放在最下面的黑色的盒子小心的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吹掉上面的灰尘,李诺递过来一把剪刀,莫语划开包装带,打开盒子。
她好像闻到了一股龙卷风留下的味道,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
莫语把那一层泡沫包装纸去掉,里面放着旧的笔记本,一个塞满了她硕十论文资料的文件夹,但她从来没有动笔写过论文,一本地质学入门课本,当初也是为了了解一些关于闵南工作方面而买的,还有一些纪念品,有他们第一次在劳动节去做义工时留下的照片,还有一个标有德义饭店的杯垫,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地方。最下面一本相册。
莫语把它拿出来,打开相册,第一页是一张闵南在游泳池边上的照片,照片上人像已经模糊,高举的手像是拿着什么东西,但此刻也看不清了。
霉菌、潮气已经毁掉了这张照片,使它变得模糊和褪色,只留下一块块光亮或黑色的斑点。
莫语知道,那张照片上,闵南满脸的笑容,手上拿着一个奖杯。
所有的东西,奖杯、笑容,游泳池和闵南都看不见了,只有知道要看什么,你才能根据记忆填补出照片上的空白之处。
“妈妈?”
莫语翻看着相册,速度越来越快,不过所有的照片都像第一张一样,或者更糟糕——这些照片都毁掉了。
“我不明白,”李诺绝望的看着相册,“我们这里并没有受到龙卷风的袭击和波及。”
停了一个月的电,停电意味着不能用空调。
“那电停得——”莫语懊恼不已,这些照片不是李诺一个人的,也是她过往的回忆。
“一切都是这么混乱,”李诺愤怒的说,然后就匆匆的离开房间,莫语正准备跟出去,电话响了。
她想是司徒,于是拿起电话。
可惜不是。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安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现在可能不是谈话的好时机,”莫语说,“而且,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你不必说什么,”安娜说,“我只是想说给你听。”
“什么?”
“我明天会对庄义文进行单独采访。”
“但他不是不接受采访吗?”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安娜的笑声,很小,但很开心,这笑声只持续了一小下,“这次的采访成了我们新闻界的独家新闻,我半小时前才从他那里离开。”
“那恭喜你了。”
“他们现在已经让他住进了国贸宾馆的豪华套房内,”安娜得意的说道,“知道吗?庄义文在结束庭审后,走出法院时说‘我没有抱怨过什么。‘这让许多陪审员大吃一惊,这中间不乏工作了好多年经验丰富的人。他们为此非常吃惊,因为庄义文给他们的印象与之前他们遇到人相差太多了,尤其是被问道‘因为被谋杀罪在监狱里呆了二十年,而今天却被告知无罪时,心中是否有怨恨,’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我与世无争。’还有人问他,在监狱里失去一双眼睛,被人称为独龙,心中是否有过绝望,他说‘也许情况可能更糟,所以没有绝望。’当人们问他知不知道录像带一直在警察局里,而现如今警察局局长的夫人是当初受害人闵南的女朋友,对此有什么看法,他只重复说‘我没什么可怨的,人都会犯错,我只想往前走’。你能想象到他说这些话时的样子吗?在场的人都被他震惊了。”
“等一下,”莫语说,“你要把那些都放在节目上吗?”
“把什么放到节目中?”
“和我有关的部分。”
“你想否认事实?”
“我在哪里的事实?我不需否认任何事实,为什么一定要放进去?”
“为什么不应该放进去,如果一切都是事实。”
莫语几乎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的朋友?但在最后一瞬间,她控制住自己,“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节目的效应。”
短暂的沉默后,“是的,我不否认,但这也是人类的兴趣使然,节目有看点,观众才会看。”
“但是我的隐私呢?”莫语气愤的说,“我是以平民的身份在那里的。”
“莫语,我很抱歉,这是件公事,我只能公事公办,”安娜一副官方口吻与她说话,“对于这件案子,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可以给我。”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