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喊我,我自己走。”陈岚儿愤懑的转身提着裙摆想要逃离。
可是却被亓官昱一把从背后抱住了。
“相信我,今晚的宫宴别去。”亓官昱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居然会有这样的恳求,她没有去看他坚定的眼神,只是木楞的看着雪地,那是她和亓官昱来时的脚印。
她越想越气,
“我要去,我要亲眼看着你纳妃,我要亲眼看着你如何将你对我的承诺撕碎。”陈岚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也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动作,因为她知道她现在再怎么耗费力气都是鸡蛋碰石头。
倒不如用着这些力气说些有底气的话。
“你知道了”亓官昱闭着眼睛,鼻尖的气息时缓时快。
“我也不是愚笨的人,什么能逃过我?”陈岚儿奋力一挣,脱离了亓官昱的怀抱。
亓官昱因为一时脱力,连连踉跄了几步。
“娘娘娘娘,万万不可置气。”珠玉跟在陈岚儿的身边焦急的等待劝说道。
“本宫何时置气过?”陈岚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无声的威严。
这还是她第一次强调了自己的身份。
珠玉跪在雪地里,冰冷的双手冻红了骨节,她有些发抖的说道:“珠玉逾越了。”
陈岚儿看着她,迟迟没有说话,她的双手还算是有些温度,她轻轻解下大麾的绳结,披在了珠玉的身上。
珠玉感受到莫名的重量,但她迟迟不敢抬头,她知道,陈岚儿就在她的手边。
珠玉透过地面看见毛茸茸的衣物,便知晓了身上的重量原来是陈岚儿的大麾。
她一个奴婢怎么敢穿大麾,可是陈岚儿并没有让她起来,她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急忙拉紧大麾追了上去,还未等开口,陈岚儿就说道:“不必追来,我想静静。”
“身体重要。”珠玉将大麾重新披在陈岚儿的身上。
陈岚儿扶着大麾看着珠玉渐渐走远,心中的悲凉不由得升起。
珠玉都明白的道理,她却还笨拙的不想明白,或许也只是在欺骗自己吧。
她找到了一个小亭子,她用手轻扫了积雪,她拉着裙摆坐了下去,她靠着柱子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父亲,想到了母亲,还想到了以前的日子
“抱歉,冒犯到姑娘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打扰了陈岚儿的好梦。
陈岚儿蹙了蹙细眉略带愠怒的说道:“何人?”
书生瞧了她这幅样子连忙拘礼说道:“在下是名画师,扰了姑娘清梦,还真是该死,敢问姑娘是宫中的哪位娘娘?”
画师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画好的背影递了过去。
陈岚儿出于礼貌接过了画师手里的画纸,上面将她一个偏头的动作画的细致入微,每一个细节都处理的极好,甚至可以说是出神入化了。
“娘娘?”陈岚儿挑了挑眉再次说道:“若我是个凶娘娘,你肯定早就被挖了双眼。”
“在下惶恐。”画师挠了挠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看在你带了礼物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陈岚儿将画纸折了又折,塞进了自己的大袖里。
画师彬彬有礼的站开了,陈岚儿从他的面前走过,却不知画师早已记住了她。
天子宫
“娘娘,你终于回来了。”珠玉抓着陈岚儿的手激动的说道。
“怎么了?”陈岚儿任由珠玉抓着她的手,没有任何不舒服。
珠玉似乎知道自己手劲太大了,她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珠玉冒犯了,珍珠她醒了。”
“珍珠醒了?”陈岚儿拉着珠玉的手就往珍珠的的屋子里跑,珠玉感受到陈岚儿在维护她脆弱的心。
“珍珠。”陈岚儿一路小跑着,大麾掉落在地她也不管了,一推开门,珍珠双眼呆滞的坐着,就那样坐着,毫无生气。
珍珠缓缓转过头瞧见陈岚儿来了,立马想要下床,可是这身子躺的太久了,似乎软了,还未掀开被子就浑身酸痛的不行。
“你可小心点。”陈岚儿气喘吁吁的说道。
“拜见娘娘,恕婢子身子软了贪懒,未能向你行礼。”珍珠侧向陈岚儿,满脸的愁容。
“能醒来便好,其他的不重要。”陈岚儿伸手挽开珍珠散落的发丝。
陈岚儿再也找不到珍珠眼里的亮光了,她将珍珠的头按在胸口,低声说道:“今晚出宫。”
“婢子不去了,娘娘万事珍重。”珍珠的话深深刺痛了陈岚儿。
她好心疼珍珠,她明明那么开朗,她应该到适婚年龄就出宫同她的郎君一起相守,可是现在一场空。
“你还想留在这里陪他吗?”陈岚儿摸了摸珍珠的脊背,干瘦没有肉感,凸显的骨头一下子就摸到了。
“我想看看他。”珍珠眼底透露着无奈和遗憾,她真的好像在看最后一眼,可是那具尸体现在又在哪里呢?
她总不可能守着那具尸体一直不嫁吧。
“他已有安身之处了”陈岚儿的手扶着珍珠的后颈,珍珠也很舒服的倚靠着。
“没有我何是安身之处?”珍珠低声说道,没有一丝气力,只有无尽的悲哀。
“珠玉,拿碗粥来。”陈岚儿叹了口气,只得转移话题,总不能让她一直深陷悲痛中,这不利于她的病情。
“是。”珠玉立马小跑走了。
陈岚儿扶着珍珠的双臂说道:“立马给我振作起来,你不应该这样。”
“我的男人死了我还能怎么办?”珍珠往后一仰,又死气沉沉的躺了回去,她蜷缩起了自己,像是婴儿在母亲的肚子里。
“你拿着我的俸禄就不该这样辜负我。”陈岚儿一时气不过只好拿出了主子的作派。
“对,你养尊处优,一生无忧无虑,现在还有皇上的独宠,而我就是一个蝼蚁,一条苟且偷生的狗”珍珠越说越笑声,但是却精准的钻入了陈岚儿的耳朵里。
“珍珠姐姐,你怎可这么说娘娘。”珠玉端着白粥和一碟小菜。
她将盘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白粥因为珠玉的愤怒有些溢出来了,那滴亮晶晶的白粥就顺着碗流了下来。
就像此时默默落泪的珍珠。
“珠玉,把粥喂给她。”陈岚儿不想再动气了,今晚的事情就足够她操心了。
“是。”珠玉将小菜盖在白粥里,勺子不停的在里面翻滚,热气腾腾的粥就要送到珍珠的嘴边。
可是她怎么也不肯起来,不知道是害怕她们知道自己流泪还是真的变了心。
“不吃作罢,让她一个人在这里。”陈岚儿大袖一挥,走出了门口,此时的雪已经不在下了。
陈岚儿一走,珍珠的被褥里就发出了哭声,珠玉放下白粥,立马拍了拍珍珠的后背说道:“娘娘不是真的不要你,莫要难过了。”
珍珠的哭声没停,而且越哭越大声,珠玉只好默默的守在身边。
陈岚儿回到屋子,她的目光落在柜子里的女红,最后一针即将完结。这是她今晚的贺礼,虽然看起来很穷酸,可是这都是由金线银线勾勒而成的。
“啧,金线怎的用完了。”陈岚儿喃喃自语,她翻墙倒柜也没有找到,只好将最后一针草草收尾,本来还想绣个蝴蝶,不过倒也显得整洁大方。
合欢宫
“云朵,你瞧这支簪子如何?”林瑶也拿着一支在发髻上比了又比。
“这支好,衬的娘娘肤白貌美,有起色。”云朵捏着那支簪子插在了发髻上。
“今晚我一定要艳压群芳,给皇上的贺礼,你可准备好了?”林瑶也摸了摸头上了发簪眉开眼笑的说道。
云朵点了点头,故作神秘的说道:“自然是准备好了。”只见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锦盒一开,是一块镶金的和田玉佩,可以别在腰间。
林瑶也伸手拿起,十分有份量,那块玉上还雕刻了一个龙头,定能讨皇上欢心。
“娘娘,听说林婕妤那里准备了大礼,那我们呢?”绿叶正帮着张乐渝揉捏颈肩。
“大礼?”张乐渝对于这份大礼还真有些期待。
“是啊,听说是托他父亲拿来的,肯定价值不菲,况且,今日是皇上的生辰,若是讨了欢心,且是要在她那呆下了。”绿叶希望张乐渝能上进一些,听到这些能够有些争宠的念头。
“价值不菲的物件皇上可不缺,缺的是份心意。”张乐渝神神秘秘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披风。
“披风?”绿叶接过披风仔仔细细摩挲了一遍。
“虽不贵重但是却可以保暖,近些日子转凉了,他见了肯定喜欢。”张乐渝自幼就跟着母亲学习女红,这是每个闺中女子必学的技艺。
不仅可以打磨时间,还可以成为取悦夫君的绝佳秘籍。
“娘娘用心了,可”绿叶始终认为这样的贺礼有些欠缺。
“不要落了俗套。”张乐渝摸了摸披风满脸笑意的我说道。
冷宫
“今日皇上生辰,大赦天下,免了你的责罚。”一男子将生了锈的锁十分费力的打开,他往里瞧去,一个落寞的身影背对着他。
男子打了个寒战,一脸嫌弃的吐了口口水说道:“晦气。”
苏知愿扶着柱子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她这又瘦了好几分,似是柳叶垂髫,直不起腰来。
她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脸看透世俗的模样,她现如今两袖清风,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而这“东风”马上便会与她契合。
“哟,妹妹今日可终于出来了。”林瑶也用帕子掩了掩口鼻一脸得意的说道。
“拜见林婕妤。”苏知愿面无表情的说道。
她转身便想走,可是林瑶也伸手拉住了她,苏知愿被林瑶也的突然袭击,险些摔倒在地。
“妹妹为何如此着急?”林瑶也的手不停的在手帕上擦来擦去,苏知愿因林瑶也的动作有些意识模糊。
“我”苏知愿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瘫倒在地。
在她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她看见了林瑶也的脸,那张充满鄙夷,充满不屑的脸,可她却从心底开始害怕自己就这样离开了。
寒风瑟瑟,她只有薄薄的一件单衣,她冻红了手冻红了身子,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热汤池子里。
“多放些花瓣。”云朵指挥着手下的人不停的撒着花瓣,偌大的热汤池子苏知愿还是第一次躺在这里。
她的宫殿空荡荡的,根本置放不下什么东西。
“娘娘醒了,第一次躺在这里还舒服吗?”云朵轻笑着,似乎在嘲讽她,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羡慕。
“有劳了。”苏知愿三个字轻轻带过,一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云朵见此不再说话了。
“她怎么样了?”林瑶也看着满池的花瓣一脸肉疼的说道。
“她倒是蛮舒服的。”云朵低声说道。
林瑶也一听便知道她醒了,而且很满意这样的待遇,那就好办了,人都是贪婪动物,这样的奢华谁会不心动?
“妹妹这么喜欢为何不自己努力呢?”林瑶也舀起一瓢水从苏知愿的头上浇了下去。
苏知愿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一脸惊恐的胡乱拍着水。
她渐渐沉下了水底,林瑶也还以为她吓得过去了,便将水瓢扔在水面上,语气冷漠的说道:“死了就丢出去,别脏了我的池子。”
“是。”云朵应声准备下水捞“尸”。
云朵在上面张望了好久还是没有看见,满池子的花瓣掩盖的结结实实。
苏知愿抓准时机,一跃而上,她抓着云朵的脚踝一把拽下,汤池里一下子乱成一锅粥,一旁的仆人都不敢下水营救。
毕竟这是娘娘的汤池,若是脏了怕是要了他们的命。
“娘娘”云朵惊恐的喊了几声便再也没有声音,只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但云朵也不是什么柔弱女子,反手就将苏知愿推开了,她与苏知愿一同露出水面。
“报仇了?”林瑶也挑了挑眉对着苏知愿说道。
苏知愿用手拨开淋湿的发丝说道:“算是吧。”
云朵马上爬上了汤池旁,她跪在林瑶也的脚边说道:“奴婢知错。”
将门女陈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