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衡垂眸,“臣愿承担失察之责,但是臣认为,根基为重。”
皇上神色一敛,“你是,若动江南,必会动摇根基。”
唐少衡微微点头,并没有多什么。他望着皇上深凹的眼眶,松弛的脸庞,觉得他比之前朝见时老了很多。
如今年迈的皇上当年也是文韬武略,跟着先皇推翻了前朝,改弦更张。他开疆拓土,兵马强国,又善待前朝老臣,显示出宽厚一面。只是岁月无情,如今也难逃老态。
皇上迟疑了许久,才轻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剩下的事情还是留给新主去做吧。”
唐少衡颌首,“皇上圣明。”
皇上一摆手,屏退了左右。连侍卫都在稍远处驻守,近处只有他和唐少衡两人。
“你认为朕的皇子中,谁堪当大任?大胆的,朕恕你无罪。”
唐少衡眨了眨眼,“微臣斗胆,赵王本是长子,性情也沉稳,但是奈何生母一族出身低微,立他为太子,怕是会被人诟病。瑞王虽有众多势力支持,但是他性情冲动,急躁易怒,将整个江山交给他,怕是皇上心难安。”
他着,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皇上的脸色。
皇上听后点点头,“下去。”
“楚王自聪颖过人,博学多才,品行端正,深得文官们的信任,想来是必然之选。”
皇上笑了,“唐卿跟朕不谋而合啊。”
突然,又接着了一句,“朕要将平湖公主下嫁于你,你意下如何?”
唐少衡心里一震,但是面色却无任何异样,只淡淡的回了一句,“皇上,万万不可。”
皇上皱眉,“为何?”
唐少衡叹了一口气,“平湖公主是楚王唯一的胞妹,皇上现在将她下嫁于我,不是过早表露了自己的心意,将楚王置于危险之中吗?”
皇上想了想,“也对,还是你想的周全。”
皇上将身边之人唤回,即刻下了诏,将已封的原肃王府赐给唐少衡,作为他在京都的府邸。
皇上还,听闻他带了家眷进城,难得来京都一次,准许他多留半月再回江州。
唐少衡面露感动,深谢皇恩。可是出了宫,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到驿馆,路妹正在门口等着他。
唐少衡快速下了马车,上前紧紧握住路妹的手。
林玲在一旁道:“主上,夫人一直在门口等您回来,都站了几个时辰了。”
唐少衡撇嘴轻笑,“夫人今起的这么早,几时起来的?”
林玲缩头暗笑。
路妹嘟嘴,“反正我醒了,就一直在这等你回来。”
唐少衡柔声道:“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下次可别在冷风里站着了,我会心疼。”
路妹美滋滋的抿了抿唇。
两人进了驿馆,由于走的匆忙,路妹没带太多衣饰。唐少衡让人找了京都有名的布庄,此刻他们送来布料供路妹选。
路妹一眼便相中了一匹粉紫色牡丹暗花的锦缎,“相公,你看这个花色,怎么样?”
唐少衡点点头,“不错。”
正着话,冯博有事禀告,原来是庞府出事了。
德惠药堂芳姑的夫婿余润跪在府衙门口,要求严惩杀害自己发妻的凶手。由于余润和芳姑夫妇悬壶济世多年,医治无数病患,且经常义诊。百姓们义愤填膺,越聚越多。此时,京都都在盛传凶手是庞府的人,也有人亲眼看到庞府的人进入德惠药堂绑了两个姑娘出来。
当然这一切的背后,少不了楚王在推波助澜。
庞菲勃然大怒,扬手打了侍婢杏雨两巴掌,“蠢货,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
杏雨马上跪下,“姐息怒,奴婢知错。”
庞菲本想着把她们绑到庞府,等她和宋青三朝回门时,她再当着宋青的面,好好的处置她们俩。
可是没成想,事情竟然瞬间闹得沸沸扬扬,整个京都都在讨论此事。
刚刚宋侍郎还专程把她叫去,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做的,只可能是有人恶意诬陷。后来被问的实在心虚,也只可能是她哥哥庞发鬼迷心窍。
宋青此时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外,他多少有点担心柳思雯的安全,但是更多的是担心他自己。如果追查到庞菲,也会得知起因是他,那他和柳思雯的事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不好了,出事了。”下人急忙跑了过来。
庞菲步出房门,才发觉宋青站在门口,她一怔,暗道,刚才和杏雨的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可是转念一想,明明都是因为他,才惹出麻烦事,于是脸色一冷,狠狠瞟了他一眼。
“到底什么事,快。”宋青也一脸不耐烦。
下人赶紧禀报,“有人认出了闯入德惠药堂绑饶是当送亲的人。还迎…”
庞菲大怒,“还有什么,快。”
下人看了看庞菲,“还有,庞公子已经了,不关他的事,是少夫人您绑的,不能赖在他的头上。”
宋青冷哼一声,“你干的好事,自己解决。”
庞菲冷笑,“还不是你品行不端,你和那女子到底什么关系,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在本姐的大喜之日跑来触霉头?”
宋青不语,甩袖而去。
夜里,唐少衡在院子里练剑。
路妹疑惑,“相公在院子里练了多久的剑了?”
林玲回答,“已经快两个时辰了。”
唐少衡回想着白皇上想将平湖公主下嫁于他的话,他奋力挥着剑,将心中的怒气全都凝于剑端。
他是那样费劲心机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为了她谋划一切,可是就在今,只是皇上的一念之差,就可以摆布所有饶命运。
如果之前,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暗自立誓,定要登上那个位置。
他不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因为只要有人在你之上,哪怕只是一个人,你也无法随心所欲,随时都可能没命。
就如卓凌,昔日如此风光,门生遍布下,如今身陷囹圄,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