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印得满地大大小小的粼粼光斑。独孤陌躺在树上,嘴上叼着一根野草,手上把玩着那块云纹玉佩。
时光静好,独孤陌却面无喜色,沉沉的叹息了一声。在尚书府养伤的这些日子是十分的枯燥无味,除了同林彪习武之外就没有别的事儿做。
独孤陌暗道:算算时间如今贺兰琑也该修养好了吧,要不去提一下回私塾听学一事?
想着独孤陌就开始行动,将嘴上叼着的野草抚去,一跃下树,朝着尚书府的主殿走去。
走到主殿大门,远远的就瞧见迟启年和一个中年男人在正厅中交流,仔细一看那人既是护国将军许严,独孤陌转头就想走,不想让别人识破她的身份。
可正厅中许严的声音抓住了独孤陌的脚步。
许严道:“迟兄呀,你可别小瞧了这诗会,名门世家中凡是适龄儿女都是会前去的。这可是事关贵府两个女公子的婚姻大事,迟大丫头如今都二十有二了,可得快些物色一门良婿,何不让大丫头去明儿的南郊诗会好好的物色一番?正巧犬子也正当盛龄,若是两人看对眼了岂不是就成了一桩良缘,美哉,美哉。”
迟启年当即脸上就出现了少许的尴尬之色,他干咳了两声之后说道:“如今慕儿在备考功名,实在无心儿女情长之事,南郊诗会让奈儿去玩玩就行了。”
“嫂子也是这样回贱内的,所以这不才亲自寻到迟兄吗!慕大丫头也不小了,按照我两这交情要是晚辈能成婚那是再好不过事儿。”
听着她们的交谈独孤陌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算算年纪,迟慕早就该成婚了。
独孤陌暗道:要是小慕有夫婿的话,会不会我就对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这时门口的丫鬟走到了独孤陌跟前,微微鞠礼小声的说道:“三姑娘,老爷在回客,要不去偏殿等等吧。”
独孤陌摇了一下头,大步走进了正厅中,丫鬟大声却不敢有力的喊了两声:“姑娘,三姑娘!您快回来!”
许严一直在给迟启年说着联姻的事儿,独孤陌到来打断了许严的话,许严的眉头一皱说道:“迟兄也太放纵府上的小丫头了吧!”
朝着独孤陌看去,许严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几番打量确认,随之震惊张嘴:“陛……”
许严的话还在嘴中,迟启年连忙指着跪在地上的丫鬟说道:“全都退到大门外伺候!”
“是。”
丫鬟退下,殿门紧闭,许严行了一个跪拜礼:“臣叩见陛下。”
独孤陌抬了一下手笑道:“爱卿平身。”
许严道:“臣听闻陛下近来身子不适,原以为陛下在未央宫中修养,未曾想过进来的人是陛下,方才是臣失言了,还请陛下赎罪。”
“无碍,不知者无罪。”独孤陌转过身看朝迟启年说道:“朕觉得方才许将军的提议颇好,南郊诗会必定是其乐融融,朕觉得迟尚书该让朕和小慕都赴宴!”
迟启年知道诗会的目的是要让晚辈们都对对眼,可迟慕并非女儿身,最好是别去露脸的。可独孤陌都开口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加之深知独孤陌生性好玩,怕是铁了心要去,这让迟启年脸色百感交集。
许严喜笑颜开,乐呵呵的说道:“陛下圣明,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臣即刻就回府让贱内将南郊诗会的排场弄得再气派些。”
许严拍了拍迟启年的肩膀,是在告知他此事就这么定了。
独孤陌道:“许将军莫言费心,朕是以迟府三姑娘的身份去南郊诗会,一切照旧即可。”
“迟府…三…姑…娘…”许严呢喃了一遍,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独孤陌为何会在着尚书府中,连忙跪在地上,慌乱的行大礼道:“献绒不懂事才伤了陛下,还请陛下看在她年纪尚小莫要和她计较,臣替献绒请罪。”
许严不提独孤陌都快忘了此事,独孤陌道:“行,不计较也可以,只要你不将朕的身份说出去,那么便什么也没发生过。”
许严松了一口气,信誓旦旦的说道:“陛下放心,臣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独孤陌脸上开心的笑着,她也想趁此机会给迟慕好好的精挑细选一位夫君。
迟启年皱了皱眉头后说道:“诗会上是车水马龙,见过陛下的人怕是有不少,为了避免陛下身份走漏,臣还是觉得让慕儿陪着陛下在府中更好些,要是陛下觉得无聊,还可以让慕儿陪同出府玩乐玩乐。”
独孤陌思绪了一下,很快回道:“迟尚书多虑了,诗会时朕会带上面纱,只要对外称染上了红疹,面目不宜见人即可。”
许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乐呵呵的说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迟兄你就莫要在纠结别的了,你的大姑娘确实该嫁人了,你就别握在手里了。”
最终两人一言一句说服了迟启年,同意让迟慕去参加诗会。独孤陌笑着走出了主殿,大步朝着月华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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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慕在院中舞着长枪,枪如陨石击空,又如游龙穿梭,时而轻盈如燕挥枪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独孤陌在一边看得入了迷,如今迟慕看上去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能带来无穷的安全感,此时就算是有猛虎野兽袭来独孤陌也不怕。
迟慕察觉到了独孤陌的到来停下了动作,让下人将长枪送回兵器阁中。
独孤陌拍着手走上前说道:“我知小慕文武双全,舞得了剑,拿得起弓,既然不知你还舞得一手好枪,快说说是什么时候偷学的?”
“…闲暇时练着玩的。”
迟慕的额间上挂着许多晶莹剔透的汗水,它们集结成一颗巨大的汗珠,顺着迟慕的太阳穴,滚到下巴,再流到脖子上,将迟慕完美的轮廓描了一遍,看得独孤陌咽了咽口水。
见迟慕的领口被汗珠侵湿,独孤陌开口道:“这大热天的为何还穿这样长领的衣裳?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热吗?”
为了不被独孤陌见到脖子上的喉结,迟慕将领口往上提了提说道:“…不热。”
“我记得小慕打小就穿这样长领口的衣裳,这是为何?”
迟慕的眸子迟疑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生母是苗疆人,这是苗疆的服饰。”
“原来如此~”
独孤陌踮起脚尖抓着衣袖抬起手将迟慕额间的汗珠抹去,独孤陌的神态极为温柔,让迟慕都花了眼。
独孤陌要给迟慕擦另一边额头时迟慕躲开了,见四周有丫鬟伺候,迟慕低声说道:“注意身份,这样…不妥。”
“你可是我的长姐,有什么不妥的?”
独孤陌强制性的将迟慕额上和颈间的汗珠擦去,在下人面前迟慕也不能给给独孤陌讲什么君臣之礼。
脸上的汗珠被擦去,迟慕也觉得干爽了不少,独孤陌收回手笑道:“小慕这般生猛,怕是未来得夫君得是一个大将军才能压得住,也不知道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有幸娶到小慕。”
迟慕的眸子出现几分无奈,开口道:“我不会嫁人。”
独孤陌道:“不嫁人怎么能行?总不能一辈子也不成家立业吧?明儿的南郊诗会可得好好物色物色。”
迟慕疑惑道:“南郊诗会?许府督办的?”
“对呀,起初迟尚书还不想让你我去,不过如今被我说服了,明儿总算是可以好好的玩会儿了。”
=_=|||“……”
这个诗会迟慕是知道的,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尚书夫人不去参加,没想到被独孤陌搅黄了。
“小慕,要不你同我说说喜欢怎么样的男子吧,这样明儿我也好帮你斟酌斟酌。”
“……”
迟慕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朝着侯在一旁一位长相清秀的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便端上来了一杯茶水,迟慕要将茶水饮下之前丫鬟提醒道:“茶水烫,大姑娘当心些。”
丫鬟说得小心翼翼,语气中是十足的关心,她那双眼睛并不像下人看主子,而是像在看心上人一般,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独孤陌一目了然。
迟慕这才吹了吹茶水,慢慢将其饮下。喝完之后丫鬟就拿起了一块丝捐,给迟慕擦了一下嘴角,动作极为温柔,比独孤陌要体贴上十倍不止。
最让独孤陌生气的是迟慕既然没有躲,反而闭上了眼睛任由丫鬟擦拭,看模样也不是一两次的事儿了。
那丫头看上去和贺兰琑一边大,但气质要稳重了许多。
独孤陌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伺候大姑娘多久了?”
丫鬟规矩的行了一个礼,随后娇柔的说道:“回三姑娘的话,奴婢香云,打小就伺候大姑娘,算算时间该有十年了。”
好家伙!都快赶上我们认识的时间了,怪不得…
独孤陌道:“那你定是很了解大姑娘的了,你同我说说你认为长姐会喜欢怎么样的男子。”
“这…”香云支支吾吾的来不了口,独孤陌再次给了香云一个疑问的眼神,香云看了几眼迟慕之后接着说道:“大姑娘比寻常的男子都要帅气,奴婢实在不知怎么样的男子才能入大姑娘的眼。”
“那你觉得…一个貌美的女子能入长姐的眼吗?”
迟慕的眉头锁了一下。香云即刻就慌了,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奴婢不敢舆论大姑娘。”
独孤陌将香云扶了起来,开口说道:“不必这般战战兢兢的,我又不是老虎,你只管如实回答就行。”
香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迟慕却开口道:“退下吧。”
香云看了看迟慕,再看了看独孤陌行礼道:“奴婢告退。”
香云托着茶杯退得远远的,这时独孤陌看着迟慕紧锁着眉头开口说道:“小慕挺护着这丫鬟的呀!怪不得之前有传闻说你喜欢的是女子。”
迟慕道:“臣和香云之间清清白白。”
听迟慕这样坦然自若的说出来独孤陌心里顺畅了不少,因为她从未听过迟慕说谎。
这时一位年长的嬷嬷走进了月华台,身后还跟着几位抬着红箱子的家丁。
嬷嬷上前微微鞠躬,随后说道:“这是护国将军府的许忧大公子送给大姑娘的一些马具球杆,都是明儿南郊诗会上用得着的。”
迟慕眼睛都没看一下,冷冷道:“退回。”
“我的大姑娘耶,这许家大公子月月送礼,我们月月退回,这…怕是会伤了许家大公子的心。明儿你们都是要见面的心,要是再退回怕是会剥了许家公子的面,大姑娘这次就收下吧。”
迟慕道:“我再说一次,退回。”
嬷嬷这才又让家丁们将东西抬回去,见迟慕身边莺莺绿绿的这么多,男女俱全,独孤陌实在不理解迟慕为何至今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