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初雨的脸都绿了，对，不是白，是绿，就像黑夜里行走在诡秘的森林里突然见到一个怪物一般地绿了。

“惠儿，你确定，那池塘里的姐姐就是这样子的？”

欧阳灿和成晨光都惊讶地看着欧阳初雨。他们从没有看到过欧阳初雨如此这般过，他的脸像刚刚那些小伙子一般扭曲着，竟有冷汗从他那几近变形的脸上滚了下来。

“惠儿，你确定，你确定？”摇着欧阳惠，欧阳初雨有些歇斯底里。

欧阳惠被摇得全身晃着，几乎就要被欧阳初雨摇散了架。她呜咽着，口中不清不楚地说着：爹爹，疼，疼。”

欧阳灿冲了上去，将欧阳初雨半抱着推回了他的座位。

“灿儿，你带着惠儿出去晒会太阳。”欧阳初雨已经面无血色，说出的话都是毫无力气。

“爹，这么大太阳。”

“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欧阳初雨怒道，吼了起来。

欧阳灿从没见欧阳初雨发这么大脾气，再不敢说什么，乖乖地拉着欧阳惠出去了。

“你一定想知道那池塘里的是谁？”欧阳初雨将那张画像拿了出来，轻轻地摆在桌上，手在那女子的脸上抚摸着，仿佛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女人似的。

成晨光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欧阳初雨。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那位朋友，姓路的那位姑娘和蒹葭十分相像。”欧阳初雨问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桌上的画像，“其实和蒹葭相像的，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另一个女人，江白露。”

“蒹葭和白露是双胞胎，她们都是仙风村前任族长的女儿。不，那时候仙风村不叫仙风村，仙风村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水一方。”

成晨光走进厨房，泡了一壶茶过来，递给欧阳初雨一杯。

十分钟后，成晨光走出了欧阳家，对着还窝在大树下的欧阳灿道：“欧阳，快带惠儿回去吧，正午时分，不要把她晒坏了。”

“我爹和你说什么了？”欧阳灿小心翼翼地问着，“是不是关于池塘里的那个鱼妖的事情？”

“没说什么，他就跟说，这仙风村原本叫水一方，然后他就不停地喝茶，一个字也没说。”成晨光耸了耸肩，“等他喝完了两壶茶后，他就让我出来叫你们回去了。”

“噢……”欧阳灿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拉着欧阳惠走了进去。

成晨光停在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进去时，听到欧阳初雨在屋里唤他：“晨光，你也进来吧。有些事，我得和你们仨说清楚。”

成晨光略一迟疑，就跟着欧阳灿又一次走进屋里。

“灿儿，惠儿，你们都坐下吧。”欧阳初雨指着面前的座位，柔声说道。

欧阳惠一屁股坐了上去，把手放在桌上支着个腮帮望着欧阳初雨：“爹爹，你哭了？”

“哪有，沙子迷了我的眼罢了。”

“可是……”

“惠儿，不说话，听爹爹跟你讲故事。灿儿，坐下吧，今天没那么多规矩。”

欧阳灿这才在欧阳惠的身边坐了下来，不过他依然很拘谨，可见平时，欧阳家的规矩有多大。

成晨光在欧阳灿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的目光始终望着欧阳初雨，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灿儿，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今天，我就告诉你吧。”欧阳初雨却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起步来，或许他的心里很乱，脚步也是零乱，好几次身子都撞到了桌椅。

欧阳灿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欧阳初雨，生怕自己会漏掉欧阳初雨说的每一个字。的确，谁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呢，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谁大概才能明白自己该往哪里去吧。

“灿儿，你的确是我的儿子，但是，你又不是蒹葭所生，你是……”欧阳初雨重又在座位上坐下，“你是白露和我的儿子。”

成晨光大吃一惊，我一直以为欧阳灿应该是欧阳初雨的一个同族兄弟，毕竟，他来仙风村时调查得清清楚楚，欧阳初雨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属于欧阳初雨和江蒹葭的女儿。

“爹，你说什么？什么白露，谁是白露。”欧阳灿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通红，红得几乎要将那脸上的血管给撑破了一般。

“我认识蒹葭是在五十年前，那时候，她才五岁，我也只有七岁而已……”欧阳初雨当没看到欧阳灿的激动，坐在那里，缓缓地缓缓地开始讲起来，就像他在对着一个子孙下辈讲一个遥远的别人家的故事一般。

水一方是世代守陵的家族，那陵是宋朝一位避世王爷的陵墓，陵墓里除了固有的那些金银珠宝外，据说还有一样不属于人类的宝物，灵珠。那灵珠动物吃了可以得百年修行，人吃了自然是可以长寿的。就因为这个原因，王爷的陵墓修得很隐蔽，守陵的人也几乎全是一族之人，他们近亲结婚，再繁衍后代，一代又一代地坚守着自己的使命，不去过问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又有多少阴险。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近亲结婚，又因为每一个孩子出生后就都要服用一种特制的药丸，使得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后来，他们惊异地发现他们的血竟然能治百病，而他们只要生养就一定会生出一对双胞胎。

那一段时间，水一方的人开始恐慌起来，他们害怕自己身体里的秘密被外人发现，那他们就会成为活生生的仙丹灵药，就会成为外族人侵袭的对像。所以，他们求助于王陵的守护神，一条长相丑陋的人头鱼尾的鱼妖，在鱼妖的指点下，他们发现，只有把双胞胎的其中一个献祭给护陵河里的河神，才会让另一个孩子变回平常的模样，也才能保住这初生婴儿的家庭和泰平安。

但从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中抱走一个把他献给死神，任何一对父母都做不到。水一方的居民开始策划逃走，他们认为只要离开了王陵，只要不再服用那一出生就被强制服下的药丸，只要和外界相通，和其他族的人通婚生子，一切就都会变回平常的模样，至于王陵里的那些宝贝，哪里及得上妻儿的生命更重要。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族长带着大家一起逃跑，导致了护陵河大涨，而那座王陵更是奇怪地往下陷，最终被淹没在河水之下。

族长觉得是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整个村子，他奔到王陵的入口处，和王陵一起被埋在了肆虐的河水里，从此没有了踪迹。

“可是，这跟我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欧阳灿不耐烦地打断了欧阳初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