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试探道:“那殿下以为如何?”
楚墨似笑非笑地:“你不是说她死旁人不死道友吗?”
朱槿正色道:“殿下,她口中的那人您应该也见过,宴会上喧哗得很,那还是因为有陛下在上头才好些,她那性子着实不适合进宫。”
“何况殿下要是若是能不让她进宫,也不让旁人进宫,岂非是不死道友也不死旁人,美事一桩。”
楚墨面上没了笑意,有些冷淡:“你把入宫当成了什么?”
朱槿惊觉自己好像放肆了一些,嫁皇帝再怎么坑,也不能说得这么明显,顿时老老实实地:“槿娘错了。”
“你错的何止这一桩。”楚墨道。
朱槿没听清:“殿下说什么?”
楚墨道:“如果你说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和羽林中郎将家儿子有婚约的那个,那我能告诉你一句准话。”
他的目光落到朱槿身上。
朱槿一听他说得这样详细,心就如一块沉重的石头,直咕嘟嘟地往下沉去,可在他的目光下,又仿佛变成了一根羽毛,被卷席在风中,无处立足,只能轻飘飘地随风而为。
一上一下,一轻一重。
朱槿的心尖有点颤。
他离她越来越近。
朱槿侧转过目光,不敢正视他。
她是一个立志要嫁给太子的女人,楚王身份再高,长得再好,那也当不了皇帝。
他已经靠她很近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凉,仿佛刚从风雪中走出,抖落一身簌簌雪花。
朱槿低着头,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跳怦然的声音,她有些理解那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君王了,实在是,实在是……
美色难挡。
她连楚墨的容貌都没分开来仔细看过,但随着他的靠近,就已经能感受到那种无法用笔墨形容的美色。
谁都说她长得美,可真不能跟楚墨比。
容貌太艳,就俗了,就妖了,但楚墨是云上人。
他略微低下身子。
朱槿闻见风雪的气息。
她忽然想起幼年不懂事时,冬日一个雪夜,她曾试图去碰炭盆里烧得正红的木炭,指尖被灼烧得发烫,身子却还是凉的。
他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她进宫是陛下临时决定的,却是最不可更改的。”
丝丝缕缕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朱槿想要抬手捂住,却最终没有,冷不防撞见他的眼睛里,看见他毫无波动的眼神,忍不住心中又是一动。
她甚至没怎么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楚墨的视线下移,猛地皱起了眉头。
朱槿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先看见自己窈窕动人的身段,一点晕红还没爬上脸颊,忽的就变作了苍白。
她先前救桓清的时候,尽管已经特意把外裳脱下了,但后面各种烧水缝伤口,早就已经不能避免地沾染上血迹泥土。
能看见一处,说明肯定不止一处。
楚墨的目光落到她水迹未干的袖口,她的带血迹的裙摆,她沾上泥土的鞋底,还有她破损的指尖,不明意味地笑了笑:“看来这三个时辰,你是做了不少事情啊。”
朱槿不吭声。
她已经想溜了。
如果楚墨看出来了,那么意味着她可能被所有人看出来。
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她现在立刻回储秀宫,然后把身上的衣裳洗干净,再穿上身,这样才万无一失。
可她还是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