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忘掉一个人
我笑过,哭过
爱过,恨过
铭记过,不舍过
却从未像此刻一样,坚定的想要忘记的人——傅应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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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间,正对两米宽大床上方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星空顶,睁开眼,就能够看到漫天星辰闪烁。
傅应欢心里突然涌上一句话。
美景当如斯,只手摘星辰,风月可企及。
“只手有什么意思,执手不是更好吗?执手摘星辰,风月可企及,看风景这种事,两个人一起,才更有意思嘛,来,你抓着我的手,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
男人爽朗的笑声,犹在耳畔。
傅应欢一阵恍惚,半晌甩了甩头,从床上坐起了身。
离婚那么久,还是会想到他。
那个爱到骨血,也伤她至深的男人。
到婚姻的尽头,她甚至有怀疑,他是否真的喜欢过她。
为什么曾经的美好快乐,再也看不到了。
等等!
傅应欢猛的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顶。
在夜晚,将窗帘拉上,关上灯,人就像是真的置身于星月之下的星空顶为什么会在这里?
离婚后,为了将他存在的痕迹抹除,她把自己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换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她更是忍着疼,一点一点的剜除,这块星空顶就是在她离婚当天拆除的,为什么还能够看到它?
难道……
我此刻是在做梦吗?
傅应欢从床上爬起身,鞋子都没有穿,冲到门边的电灯开关那里,将房间的灯打开。
室内亮起来,房间里的装饰摆设,映入眼帘。
八宝珑阁饰书华,九天星辰掩月霞。
年少时,受家教影响,她喜欢诗书,房间里除了巨大的星空顶,其余摆设,皆有几分古韵,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古朴厚重,不合年纪。
此刻眼前的一切,那么的让人熟悉,熟悉到让人心尖发慌。
“梦,真的会有这么真实吗?”
眼泪从她眼角落下,她蹲下身抱着头痛哭。
眼泪流过唇畔,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落在心上。
心脏阵阵紧缩,遗忘的部分记忆涌入脑海。
她应当是死了,在一串汽车鸣笛声之后,她残败疲软的身体,像皮球一样在半空中晃动,紧接着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她看到鲜红的血,从自己的额头划过眼角眉梢,划过苍白的脸颊,流到了地上。
地上的尘土,将她的血液凝结。
可是血太多了,很快将她头颅周边的地面染成了红色,就连尘土,也无法掩盖。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打着冷颤,眼神迷离间,仿佛又看到了了那人。
身姿皎皎白月明,凝眸杳杳缀星河,薄唇樱红饰,脸若刀削刻。
浅笑间,万物回春百花绽。
冷颜时,幽冥震慑恶鬼散。
他站在那里,对着自己露出一抹笑容,过往的阴霾,悉数如云烟散尽。
那一刻,她释怀的闭上了眼睛。
初见时惊鸿一瞥,芳心暗许,泥潭深陷。即使离婚,也没有办法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
多少个日夜想要忘记,这一刻,我终于可以忘记你。
许三生,没有我的你,会很好很好。
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所以……
她已经死了,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眼前的一切真实得不像虚幻,还是世人所说的阴间冥府就是和自己曾经所待的世界一模一样?
傅应欢抬起头看着这安静沉寂的房间,半晌走到书桌边上,拿起桌上的日历。
2019年8月29日。
日历上写着开学报到倒数第一天。
这是她的习惯,哪一天有重要的事情,就会打开日历,将那天标记出来,并将要做的事情全都标记上去。
撕下来的日历纸她也不会随便丢弃,而是放在抽屉里,等到过年的时候,再回顾这一年所有的收获与行程。
傅应欢把手中的日历放下,拉开书桌椅,坐在上面,伸手将抽屉打开,抽屉靠外侧的位置果然放着一堆撕下来的日历纸。
2019年6月18日,中考,考试要认真仔细,要考上博喻一中。
2019年7月3日,查中考成绩,考了4A1B,与博喻一中失之交臂。
2019年7月5日,填中考志愿,因为伤心,志愿是爸爸负责的。
2019年7月18日,收到博喻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因为是书画特长生,破格补录,我很高兴,拿出存了很久的零用钱,请爸爸妈妈出去吃了大餐。
2019年7月25日,遇见一个奇怪的少年……
傅应欢的手寸寸收紧,把手中凌乱的日历纸一股脑的塞进抽屉里。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还真是真实的可怕。”
既然是死人待的地方,这些应该是按照她活着的时候进行了还原。
但在这里不会有爷爷奶奶,不会有爸爸妈妈,也不会有……许三生。
傅应欢用力拍了一下额头,“说好要忘记的,怎么能再想他的名字,这地方真差劲,都不给我一碗孟婆汤或者忘川水之类的东西。”
她嘀嘀咕咕,回到床上躺下。
眼眸轻轻阖上,长夜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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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窗外刮进房间,窗帘摇曳,阳光随着窗帘的摆动而忽闪忽闪的。
傅应欢长睫微微颤动,半晌睁开了双眼,四周的景色,一如昨夜。
她还以为会一眠几轮回,山水皆枉然。
睁眼之后,又是几个春秋,她住的地方会变成她和许……的新房。
再下一次睡着醒来,是她出车祸的时间。
她的身体随着往昔的一切逐渐浮现后,快速消失。
书里不都是这样说,人死的那一瞬间,眼前会浮现所有过往的经历。
这里怎么和书里说的不太一样?
“欢欢,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清脆的敲门声伴随着女人温柔的声音同时响起,打断了傅应欢的思绪。
她微微拧着眉从床上下去,穿起鞋子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女人眉眼温和,长发披肩,身穿米黄色小香风棉麻上衣和碎花雪纺中长裙,外面套一件薄薄的遮阳针织开衫,开衫的袖子被卷到手前臂中部,露出雪白无暇的手腕和纤纤细手。
大概是被打量了,女人细嫩的手指点在了傅应欢的眉心,“欢欢,你看什么呢,莫不是在学庄周梦蝶,睡一觉就不认识你妈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