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雨,院子里落了许多花。
今早起来雨已经歇了,檐上的雨水顺着瓦楞,滴滴哒哒的落在檐下的大水缸里。
听南搬了一把檀木椅在花架旁,沈清虞懒懒的靠在上面,闭着眼小憩,一旁还有个小丫鬟拿着把团扇,送着凉凉的微风。
沈清虞倒是凉快了许多,但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小丫鬟额间细密的汗珠,她挥了挥袖子:“行了,你先下去吧。”然后看见修剪花枝的阿丞,想着男子定不像小丫鬟那样娇弱,就半直起身子,对着花草中的阿丞说:“阿丞,你过来给我扇扇风。”
于是阿丞洗了把手就接过了小丫鬟手里的团扇。
刚接过扇子不久,就看见合欢领着李大夫走进了映月苑。
李大夫是今早上用早膳时沈清虞喊合欢请来的。
算着日子,阿丞吃那药也有月余了,但是记忆却一直都没恢复,沈清虞闻着院子里那股淡淡的中药味,只觉得鼻子发苦,一连闻了一个多月都还是不习惯。所以总是喜欢挨着香香的花草,仿佛这样就可以盖住那股讨厌的药味。
不知道是药没有效果,还是阿丞其他地方有问题没让李大夫查出来,为了放心,沈清虞一大早就喊合欢去百草堂请李大夫。
李大夫提着个小药箱走进了映月苑,沈清虞看见他的眼底有着淡淡的乌青,像是没休息好。
但沈清虞也没多问,从椅子上起来,笑着同李大夫打了声招呼,便同合欢阿丞他们一同去了院子里待客的前厅。
沈清虞坐在主位上,李大夫和阿丞坐在下手的地方。
李大夫先把了脉,然后又拿下阿丞脸上的银质面具,看了看他头上的那道已经淡了许多的疤,又细细询问了这一个月来有没有想起什么以及其他的情况。
末了才捻着自己的胡须,皱着眉头说道:“按理说用我开的方子调理一个月应该会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这位公子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可能原先是受了什么刺激加上撞击导致的失忆,如今瘀血以散,还是需要找出公子当初受了什么刺激,或许解开心结就能找回记忆。”
沈清虞想了想,自己是在街边遇到的阿丞,当时阿丞已经失去记忆了,并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样的话,想要找回记忆就有些麻烦了。
于是她给合欢使了个眼神,笑着对李大夫说:“多谢先生了,合欢送先生离开。”
等李大夫出了前厅之后,阿丞才说:“找不到就不找了吧,想必也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
眼神里没有一点勉强,澄澈的就宛如宝石一般。
“不行,我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要实现。”沈清虞说的斩钉截铁。
阿丞也只是浅浅一笑:“好,都听你的。”
这边李大夫离开了侯府,轻车熟路的就回了自己的百草堂。
小药童迎上来,接过李大夫跨在肩上的小药箱,问道:“先生今日出诊可还顺利?”
李大夫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一边擦着自己额上的汗珠说道:“今日遇到了一个奇事,之前给一个失忆的公子诊治,明明用了月余的药,可是却半点效用都没看见,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末了还感叹一句:“今日早上还是凉快的,为何中午的日头这么大?”
小药童有些不解:“先生可知道如何治好?”一副很是虚心求教的模样。
见药童好学,他也乐得解疑,就多说了两句:“心病还须心药医,要想治好这失忆症,还需找出当初为何结郁。我观他样貌,应该是个富家公子,可能是家中遭遇了什么不幸,才导致内心结郁的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内院,恰巧这一席话就让庭院里练字的裴松听了个正着。
裴松将手里的剑插入剑鞘,问李大夫:“什么富家公子?”
裴松原也不是什么多话的人,但不知道为何听了李大夫那些话就鬼使神差的问出了这个疑问,话刚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还没来得及说其他的什么,李大夫就接过了话。
“我今日是去给一个富贵人家看病,顺带就治了他们府中的一个失忆小厮的病。但我开了一个月的药,却一点成效都没有,不禁怀疑是郁结在心,于是看那小厮长得斯文俊俏,不像是贫苦人家出身的,所以才猜到是不是那家落魄的小公子,因为家中生了变故,才会流落到如此境地?”
李大夫虽然解释了一番,但也记着合欢嘱咐的那些不要乱说的话,就大概的说了一二,把事情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
但裴松听到这些不知道为何有种莫名的感觉,就继续问道:“先生可知道那人长得什么模样?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大夫听到裴松的话,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两眼,但知道他也在寻找自家走失的小公子,就仔细回想了一遍阿丞的模样才继续说道:“我听他们府上都叫他阿丞,长得斯斯文文的,面如美玉,目似明星,就是额上有一道二指宽的疤,不过用了月余的舒痕胶已经淡了不少了。就算是穿着相同衣裳的奴役,也能一眼瞧出他的不同来。至于特殊的地方……哦,对了!他脖子上好像戴着什么用红绳串起来的东西……”
李大夫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但裴松已经完全可以肯定,李大夫说的那人十之八九就是他要找的小公子。
于是他急切的打断李大夫的话,问道:“你今日去的是哪府?”
李大夫也猜到那人可能是他要找的人,也没隐瞒什么,就开口说道:“定远侯府的,至于那个院子……我答应了人家不乱说的。不过就告诉你一人也无妨。我告诉你了你可别出去乱说,平白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你家公子在定远侯府后院挨着池塘的那个院子里,做的是些修剪花枝的事情。我听他们府里的人说是那家小姐心善,救了你家公子,所以你可别做些惊吓到人家小姑娘的事情。”
裴松草草的应付了一声,就打算去侯府周围转转,想要晚上夜探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