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到底也没抗住打,不过几板子下去,她就全都招了。
今年冬日遇上天灾,她的父母兄弟都饿死在了逃难的途中,身边只剩下了一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两人孤苦无依被人牙子抓了去,卖进了刚好在招人的定远侯府。
两个人模样长得还算标志,就被拨到了后院姨娘小姐的院子中,落得个较好的差事。
原本生活也还算安定。
可就在前几天,迎春的妹妹碧荷在怡湘院当差的时候,就端了盘大丫鬟点的清蒸桂鱼,却冲撞到了吴氏,让吴氏孕吐连连,连吃饭的胃口也没了。吴氏就让人打了碧荷二十大板,然后发卖出府。
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挨了二十大板不死也要去半条命,碧荷在重伤无医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死在了府外的一个破庙里。
迎春就因此记恨上了吴氏。
见到吴氏喜食杨梅,才假借是沈清虞的命令,使唤王兴往杨梅里下会导致妇人小产的红花,想要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迎春选中王兴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为厨房的小总管,行事方便,更是因为怀疑他的人少,就算他被怀疑了,因着他之前就与吴氏以及沈清虞之间有些小摩擦,怎么都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来。
吴氏听到这些供词,强忍着身体上的不舒坦站起来,走到正厅中央,流着泪行礼说道:“我不过就是惩戒了一个小丫鬟,这贱婢却害的我小产,我可怜的孩子呀,侯爷,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呀!”哭的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但在场的众人心里却暗道:“一报还一报。”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吴氏动用私刑,要了碧荷的命,怎么会让迎春生出要为妹妹报仇雪恨的心呢?
原本那碧荷就没做错什么,吴氏喜欢吃清蒸桂鱼也不是个什么秘密,底下的大丫鬟逢迎讨好,几乎是每天都让厨房做这道菜送来。碧荷只不过是因为端了那鱼到吴氏眼前来,就被活活打死,才是这件事里面最无辜的人。
定远侯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因在吴氏身上,所以也就安抚了两句:“这件事我自然会秉公处理,你刚刚小产,最是要多休息。”说着就对一旁的云香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吴氏扶回去休息。
至于迎春和王兴,两人被押到了京兆尹那里,让官府来秉公处理。
这件事到此也算是了结了,众人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映月苑的一路上沈清虞都在唏嘘感叹。
合欢也在一旁有些忿忿不平:“那迎春我是知道的,平素了最是疼爱自己那个妹妹,若不是被逼无奈,怎么也不会让妹妹和她一起进府中为奴为婢的。我说前几日为何她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大哭了一场似的。没想到竟然是她妹妹出了事。”
沈清虞感叹道:“吴氏做事是过了,那么一条命就丧在了她手中。但是迎春报仇的方法也……”她原本想说迎春做事有些偏激了,但是转念一想,那是她唯一的亲人,要为她报仇也是情理之中,然后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设身处地的去想,这事若是放到了自己身上,自己或许也会和她一般无二吧!
合欢见沈清虞话说道一半就停了,也没有疑虑什么,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事说来也奇怪,迎春是北边来的,北边不产红花,为何她要害吴氏却是选的红花呢?还有王兴说是小姐您吩咐迎春和他说的,还给他许了赏赐,可是她送给王兴的那些银子是怎么来的呢?她不过才来侯府半年不到,怎么会有那么多……”
合欢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沈清虞听了这些话却是有些疑虑:“是呀,迎春怎么会有那些钱?又怎么偏偏扯上了自己呢?”
“可能这件事就是有人想要往小姐身上泼脏水。”一直跟在后面的阿丞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主仆几人都面色一变。
这件事虽然是害了吴氏,但是却也明晃晃在把事情的真凶往沈清虞扯,所以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是谁呢?
姨娘叶氏?不太可能,叶姨娘是和自己一起从平川回来的,还一起生活过好几年。虽然有可能不喜欢吴氏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却绝对不会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扯。
三妹妹?也不可能。叶姨娘可能还会不喜欢那个孩子,但是清霜却连动机都没有。毕竟那是她自己的亲弟弟,而且三妹妹素来都和自己交好,也没有要陷害自己的想法。
父亲?那就更不可能了……
一时间沈清虞的脑中思绪飞速的流转着,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可是若是这些人都不是,自己在临京中与别人无冤无仇,谁会想要把手伸进侯府里面,要陷害自己呢?
无冤无仇?这临京里还真有一个和自己有仇怨的,而且仇怨还不小。
那人就是吴氏。
上一辈的恩怨暂且不提,自己一回到定远侯府没多久,就给她一个下马威,从她手里抢了阿丞过来。难不成吴氏是为了要离间自己与父亲的感情,才会那么狠心的不惜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自己?
思来想去,所有人的嫌疑都被排除,那么这个最不可能的就一定是真相。
她的眸色深了深,嘴边勾起一抹讥笑:“吴氏还真是好狠的心思呀!对了!”沈清虞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听南,问道:“之前让你查那些流言是从哪里散播出去的可有眉目了?”
自从侯府那夜进了贼子之后,不知怎么的临京就传出了有男子夜半三更进沈清虞闺房被抓的事情出来,而且说得有模有样,就好像是那些人亲眼所见一般,还由此编出了许多其他的版本出来,一时间临京百姓到处都在议论此事。
说道这个合欢就来气:“听南,快告诉我,到底是谁在外边这么编排小姐,我一定要去把她大卸八块来解气!”
听南没有理合欢的话,对着沈清虞说道:“这件事最开始是传于东城闹市上的一家茶馆,我去问了那说书先生,他说是有人给他钱让他这样说的,我又在那边盯了几日,就看见的确有一个丫鬟给他银子。我跟着那丫鬟一路,发现她最后进了怡湘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