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都给本宫滚!”
京城,昭仁宫内。
一位穿着华丽的金丝绣花长裙的娘娘正在自己的寝宫大肆的摔砸物品。
点着红唇的嘴冒出辱人的话语,胭粉盖着的五官因为生气而拧巴成一团。因为这一通怒火的宣泄,现在还是气得浑身发抖的状态。
“娘娘,别气坏了身子,身体要紧啊。”跪在一旁因为害怕而浑身发抖的宫女澍心,壮着胆子开口。
“身子?呵,本宫这身子好与不好又有何用!”说着,这位娘娘随手又操了一个瓷瓶往下砸。
“唔!”不知又是哪位无辜的宫女被误伤了,但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咬牙将疼痛咽了下去。
台阶上的楚贵妃继续开口:“本宫是当朝太子生母,代理皇后掌管六宫许久。现在好了,一个赶去大山里的下野村妇竟然当上了皇后,还要从本宫手里拿回凤印。呵!这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本宫笑话吗?!”
殿内跪着的宫女太监听见这话更是不敢出气,贵妃娘娘可真敢骂,辱骂皇后,那可是以下犯上啊。
但是楚贵妃自己却并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
这后宫,目前还是她说了算,哪怕齐皇后真的来了,她也一样有信心让她成为第二个明德皇后。
想到这,楚贵妃露出了笑容,在这张布满怒火的脸上看起来真是诡异。
“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下场?你们心里都明白。”楚贵妃的声音又恢复了原貌,只是有些嘶哑。
“是。”下人们回答。
“娘娘,俪嫔求见。”门外宫女进来禀报。
楚贵妃看了一片狼藉的寝宫,没好气的笑道;“这个时候来?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吗?领去偏殿。”楚贵妃转身去梳妆,“澍心,过来为本宫梳妆。”
—
“贵妃娘娘刚用完早膳,俪嫔娘娘先在这稍等片刻。”领路的宫女将俪嫔带入偏殿。
俪嫔刚坐下,楚贵妃就已经换了一身装扮来了,全然不见刚才发怒的情绪。
“妹妹今日竟这般早来看本宫。”楚贵妃入主座,“不忙着去准备接待皇后娘娘的贺礼吗?”
俪嫔心想,贵妃的语气可真酸。
“许久没来给姐姐请安,倒还有些不适应。妹妹今日得了几缎好的丝绸,特来给姐姐瞧一瞧,看有没有能入姐姐眼的。”
“本宫倒还不缺几块布,妹妹的心意本宫领了。”楚贵妃直接回绝了俪嫔,“妹妹今日前来,不会就是送几缎丝绸这么简单吧。”
俪嫔被拒虽有些许尴尬,但并没将神色表露出来,反而陪笑道:“是妹妹思虑不周,姐姐这儿这么多皇上赏赐的奇珍异宝,妹妹还来献丑。不过妹妹今日来,还是有关于册封大典的事情要与姐姐相谈。”
“哦?来和本宫谈册封大典?”楚贵妃挑眉。
皇后的册封大典本声势浩荡,今年因为要为旱区祈雨,便更为重视。
“正是。”俪嫔点头,“册封大典不是小事。现在后宫里头还数姐姐最大,有什么事情自是要与姐姐商量才能做决定的。”
俪嫔这话中听,楚贵妃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皇后娘娘在毓秀山待的时间已久,更何况她本不是南国人,对于南国的祭祀礼仪自然生疏。回宫之后定是要安排嬷嬷来教授皇后娘娘这礼仪和祭典流程的。只是,这嬷嬷,不知从哪宫派去……”
俪嫔说的已经非常明显了,楚贵妃怎会听不出这话外之音。
这也不乏是个办法。
“妹妹说的不错,这皇后的册封大典必须严谨。只不过这嬷嬷,妹妹不必担心。”楚贵妃端起桌上泡好的茶,“本宫进宫带的可都是相府资历颇丰的嬷嬷,对于这南国的礼仪,她们再熟不过,怕礼部的那些人都比不过呢。”
“妹妹愚钝,想了这么久的麻烦事儿没想到姐姐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俪嫔深知楚贵妃已经听懂了她此行的目的,“既然如此,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嗯。”楚贵妃抬手,“澍心,将本宫前些日子得的西域进贡的香料送予俪嫔。”
“是。”
“多谢姐姐,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啊。整个后宫怕也只有姐姐这儿有了。”
楚贵妃今日的阴霾情绪此时已经消去大半,“妹妹要是喜欢,下次皇上再赏赐给本宫时,差人给你送去一点便可。”
澍心这时已将香料取来,递给俪嫔的随身宫女。
“姐姐再见,妹妹告退。”俪嫔笑着出了昭仁宫,任谁看了都觉着她心情好。
可走出昭仁宫,转向回自己寝宫方向时,脸上笑意全无。
齐皇后,楚贵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东西可都带齐了?”毓秀观门口,两队人马皆以准备好随时出发。
“放心吧母后,月白可细心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突然被夸的月白脸红地低下了头。
“该说的昨日母后都与你说了,你只需牢记于心。”齐皇后不舍地拍拍李陵安的头。
这次分别,陵安便已经高出了她些许,不知下次见面,会长多高,“我们只能同行下山这一段路,在山脚之后便是两个方向的行程。到时候就不必再下车告别了。”
“自然是如此。”李陵安笑道,“又不是见不着了。孩儿定会早日完成父皇的委托,进宫与母后相见。”
齐皇后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旁边的盛公公开口道:“娘娘,六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皇后娘娘!陵安!”
观内跑出了熟悉的白衣少年。
“尚卿!”李陵安看见苏尚卿背着包袱跑出来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去京城等我!”
“皇后娘娘。”苏尚卿站定,缓了口气对齐皇后说,“这一路,恐怕要麻烦娘娘了。”
“不麻烦。这一路有你陪着我,也有人说话解闷。”
这时厉副统领走了过来:“启禀娘娘,所有事宜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辛苦副统领。”齐皇后转头再看了看毓秀观,发现道长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两人相视点头。
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齐皇后转身准备上马车,李陵安突然叫住了她:“母后!”
李陵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母后,孩儿……孩儿能抱你一下吗?”
话还没说完,就见齐皇后张开了双臂。李陵安一笑,跑过去紧紧抱住。
“母后不必担心,孩儿万事定会思虑周全,保护自己。”
“嗯,母后相信你,平安、保重。”
皇后一行人在前,李陵安队伍在后。不到两个时辰便到达了山脚分别的地方。
李陵安看着皇后一行越走越远,没了踪影,但仍旧朝着北上的方向看着。
京城,我迟早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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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可还在想六殿下?”桂嬷嬷年迈,皇后怕她受不了长途颠簸,特许她与自己同乘。
“陵安太小,任务太重,本宫这揪着的心怎么说也放不下。”
“六殿下吉人天相,凡事定能逢凶化吉。再说,娘娘不是也让……先去平阳安排妥当了吗?”
齐皇后望向窗外,此时已不见毓秀山那儿的树林茂密,低矮灌木驶过窗前。
“本宫不怕在京城里会遇见什么,本宫也清楚接下来要面临怎样的事情。本宫只愿快点结束,不波及陵安。怎么说陵安也是他的孩子。”
“娘娘,京城是否要先派人去处理?”
齐皇后正色,整理裙摆,“京城?她们的花样还怕本宫猜不到吗?不过也可以先派人过去,只是别打草惊蛇,适当顺水推舟也是可以的。”
“奴婢知晓。”
—
“启程了?”
“回禀陛下,巳时出发。”
嵩政帝放下奏折,上面全是对册封皇后的不满。
“册封皇后是他们说的,朕如他们的意也选了最称心的皇后。现在反而来怪朕选的不好。真是一群把私利摆在明面上的蠢货。”
十三年,守约未曾去毓秀山看她一眼,心中不知煎熬了多少回。现在终于回来了,成为朕的皇后回来了。
可是十三年,有没有将她的心真真正正留在南国,这个问题,嵩政帝仍旧迟疑了。
她或许还在怪朕,也并无道理。
毕竟,朕让咱们的孩子,要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嵩政帝拿上内容相同的几份奏折,往下一甩。
“倾楉,今日后宫有何异常?”
倾楉明面上是皇上的侍女,但其实是皇上安插在后宫的眼线。
后宫一人独大太久了,那些心机本可不再管,但是齐皇后要回来了,必须处理干净。
“除去今早昭仁宫的响动,并无异常。”
倾楉暗卫出身,出入没有任何武功的嫔妃寝宫,自然轻而易举。
“是吗?刚好,来听听楚相今日的奏折是如何写的:臣启陛下:册封皇后乃国之大事,今南平阳一带民不聊生,需册封贤良淑德、端庄淑睿之人以畏神灵。齐妃齐氏虽育有六皇子,但终是邻国之人,十三年来不曾处理六宫之事。册封其为皇后,请陛下三思。左相,楚江年。”
嵩政帝冷笑,“左相之心,人人皆知。但朕的心,还能被他左右不成?荒唐!”
楚江年的折子也落得了和之前被甩的一样下场。
“她既如约回来,朕必会护她周全。这天下,还是朕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