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往下游走,看还能有什么发现。”
因为不知平阳情况如何,李陵安决定进城之前,再好好仔细研究这一水源。
两人沿水流一路往下。从不太好走的路可以看出,这里确实人迹罕至。
“殿下,我怎么感觉咱们一直在往下走。”秦旌的思考方向驶向正轨。
沿途地势逐渐平缓并且走势向下。这样明显的水流应该不会出现断流才对。
李陵安没有停下脚步,“按理来说,我们或许会回到刚刚我们赛马的那一段道路。”
“回到那儿?可我们刚刚见着的那条河流早就成干涸状了。”
“没错。但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去下游一探究竟。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两人加快脚步,好在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两人经过这一番折腾倒也没有出现体力透支的情况。
“可是殿下,有没有发现这水流一直带着我们斜着走。我们刚刚行走的路没有这么宽敞的。”
二人最开始走的时候还是一前一后,现在不仅可以并肩,旁边还很宽余。
李陵安早就发现了问题。此时他们走的路与靠近树林的路有明显的不一样。
虽说都经过了太阳的曝晒,但现在脚下的路却更为松软。应该以前这儿才是河床。并且水也不像上游那般清澈,是带有黄土般的混浊。
“殿下!就是哪儿了吧?”继续往前,秦旌有了了不起的发现,激动地扯住李陵安的衣袖,向前指去。
没错,现在二人已经到了地势平缓一带。显然二人来到了那条干涸的河流的上游。
可此时河流右侧泥沙淤积过多挡住了地下河的汇入,整条河流的流向都被改变。
但因天气炎热干燥,并且此处也并无刚才那儿有树木的遮蔽。改道的水流渗入地下消失。
“这……这怎么就断了?”
他们所处的位置准确来说,是他们之前行走道路的对面,也就是干涸河流的对岸。身后便是他们钻出来的树林。
他们绕着转了个半圈,这儿竟然是一个半环形。
李陵安看着消失的河流、干涸的支流,以及这明显的泥沙淤积,越发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秦旌,你说这儿再怎么人迹罕至,倒也不至于这么久没人发现。派人像咱们一样探查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发现吗?”
“殿下说的有理。秦旌也想不明白。”秦旌烦闷地抓抓头,也在尽力的想着。
“还有这堆泥沙,你说怎么堆积的这么好,刚好就堵住了入水口?”
“莫非……”
“除非有人刻意为之。”李陵安断定,“虽说这是上游,地势也没法聚居,人迹罕至。一路过来除了刚刚的驿站以及几户村民,没有大范围的人口聚集。
但是住在中下游的村民甚至是平阳城的百姓,难道就从来没想过来看看这河流的上游吗?”
“是他们没想上来,还是不能上来。看来,必须在平阳城好好查查了。”李陵安嘀咕,神色认真。此时的他在秦旌眼里,已经不是那个贪玩的小殿下了。
—
二人原路返回与队伍汇合再次启程。一路上李陵安只是安静地骑着马,不曾言语。像在认真的思考刚刚所经历的一切。
此时为酉时末,距离平阳入城只有不到一个时辰。
“秦旌,可有和城内人说我到了?”一路未开口的李陵安终于开口道。
“回殿下,不曾。”
李陵安点头,又说:“入城后你跟着我便可,其他人分开听命。不必去给平阳知府通报,我们先另寻一处住下。”
“是。”虽然猜不透李陵安在想什么,但是秦旌领命即可。
越近平阳城越安静。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未曾见。
“来者何人!”守城门的士兵却依旧恪尽职守。
“商贩,途经此处。”李陵安回道。
“可有凭证?”
这时李陵安给秦旌使了个眼神,秦旌会意,翻身下马,边走边找着什么。
走进士兵,秦旌拿出一个钱袋子,轻声讨好士兵头儿:“嘿嘿,大哥,一点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咱们都是小本生意,还望大哥……通融通融。”
士兵看见钱袋眼都直了,嘴上没说着什么手倒伸的挺快。掂量掂量还算满意,手一挥:“进去吧!”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秦旌点头哈腰地感谢这位士兵大哥。
再次翻身上马,一行人进入城内便分开。只有秦旌跟着李陵安。
此时不过戌时,街头巷尾空无一人,街边废弃的摊位衬托着,像是一座空城。
两人慢慢骑着马在道上行着。突然一群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扑倒在两人的马前。两匹马都被惊得抬起了前蹄。
“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孩子已经两天未吃东西了……”
李陵安凑着月光定睛一看,这群人中老少皆有,每个人都是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看来这就是灾民了。
“殿下,你……”
李陵安下马,似乎一点也闻不到这难受的酸臭味。扶起跪在前面的老伯。
“老伯,你们这是?”
“贵人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
老伯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一句话,双手捧着破碗努力伸去,想让李陵安随意打发一点。
李陵安回头看向秦旌,秦旌无奈,忍着翻滚的呕吐感走近,在每个人碗里扔上一些碎银子。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空旷的街道竟然这样热闹了起来。
这时李陵安才又问道:“老伯,你们为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老伯湿了眼眶,哆哆嗦嗦的说:“得罪了天神,应受此报应啊。”
“天神?谁和你们说的?这世间哪来鬼神之说?”
“啊呀呀,不能这样说,不能这样说。”老伯突然激动,身后的灾民听见李陵安这句话也变得惊恐万分。“恩人,你心善,快走吧。离开平阳,咱们这儿被诅咒了。”
“老伯,可否说清楚一点?”秦旌也发觉事情不对劲。
“我在平阳生活了几十年,这儿从来都是风调雨顺。我们从不愁吃也不愁穿。可是近两年陆续出现了许多怪事。”
老伯开始回忆,“入平阳要经过的一座山,那山里可住了天神,有一天不知哪个小子从里面挖出来一块石头,得罪了天神,没过多久就死了。之后只要有人进山,就再也没出来过了。再然后我们每家每户用的水都变成了泥土色,根本无法使用。我们一般都会接雨水来使用。可是现在天神彻底发怒,连雨也不下了……”
老伯口中的那座山,就是李陵安发现水源的那座山。难怪人迹罕至,无人发现其中有生命之源。
“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老伯眉头紧皱,想了一会儿便说:“没记错的话,知府大人最先警告过我们一次。但是当时谁也不听。都怪我们,都怪我们……”
老伯越说越激动,似魔怔了一般挣脱了李陵安扶住的双手,带着家人离去。
听了老伯的话,李陵安愈发觉得所有事情的根源得从知府查起。旱情是自然现象,可民不聊生,或许就是人为了。
“秦旌,京城可有来信,说具体拨了多少银子赈济?”
“回殿下,已经拨款一万两官银用来给平阳一带救灾。”
“粮食呢?可有运?”
“粮食有,但不多。最近的县城或多或少都受了旱情的影响,产量都不高。最远的运来一批吃完也撑不到第二批到来。”
“难道这粮食产量并不弱的平阳,没有粮仓备用吗?”
“这……信中未提,属下不知。”
李陵安算是想明白了,“算了,先找地方落脚,明日白天再看看这平阳城具体的情况。”
两人上马,继续寻找客栈。
终于,寻着一家还开着门的客栈。同样,小二看见来人,就如看见了水源,眼神发亮的迎了出来。
“二位客官这时来是要住店吧?”
“对,来两间房。”
秦旌又想给李陵安准备上等房,但是李陵安抢先一句开口要了两间普通房。
秦旌不解,疑惑地看着李陵安。李陵安无奈,贴耳悄声说:“进一个平阳城花了多少银子也不算算。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儿就该省一点是一点。”
秦旌恍然大悟,对,已经用了不少了。
“来,二位客官上面请。”小二热情地为两人带路,像是迎接财神爷进门一样。
“小二,你们这客栈挺大的。还有他人住在这儿吗?”
“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开门。”
李陵安又开始了自己的搭讪。
“既然如此,水和食物够用吗?”李陵安装作非常担心的样子。
“哟二位客官外来的吧。”小二乐道,“咱么客栈最不缺的就是水和食物了,二位客官尽管吩咐。这儿就是你们的屋子了。”
小二领完路话也不多说就准备走,也不等李陵安问出心中的疑惑。
就在小二准备下楼的时候,李陵安隔壁的房门打开,一袭黑衣出来举着水壶。
“小二,打点水。”
“好嘞!”
李陵安和秦旌随着声音看去,二人异口同声:
“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