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就算是再饿,点菜还是不能像我这样草率。我望着眼前的炒饭,脸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不是我挑食,而是这炒饭里放什么配料不好,偏偏放青豆!这可是我这个杂食动物唯一讨厌的食物,吃到嘴里就会觉得一阵恶心。
想再重新点份别的吃食,但已经抗议了个把时辰的胃已经等不了了。
我苦着脸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炒饭,做了一番心理斗争,这才送到唇边。不想勺子却被沈风月一把夺了去,而后还把碗也拉到自己面前。
我已经饿得没有力气再和他斗嘴了,只能气闷地瞪着他。他却看也不看我,自顾自地拿着勺子在饭里捣来捣去。
“沈公子,麻烦您行行好,让我吃口饭行不行?”
我满是哀怨地道,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饭碗里,却是一愣:他竟然竟然将碗里的青豆一颗一颗的盛在了勺子里,而且动作竟还十分娴熟。而这个画面忽然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像在一瞬间重合。
“你!?”我太过惊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终于有了反应,却只是将碗推还回来,而他手里的瓷勺上竟是满满的青豆。我仍是回不过神:他怎么知道我不吃青豆的?
额头上猛地一痛,我立刻回神,只见他左手执着一双筷子举在我面前,显然方才他就是用筷柄敲的我。
“不早就嚷嚷着饿了?怎么还不吃?难不成要本公子喂?”他仍是一副轻佻之态,可我第一次觉得他这轻佻浪荡也许只是他的伪装
看我仍在发愣,他将狂态敛了三分,狡黠一笑:“好奇我怎知你不吃这豆子?”他望进我的眼,继续道:“同我回北离,我就告诉你。”
我白了他一眼,一把夺过筷子,也不理他便狼吞虎咽起来。青豆虽被挑了出来,但炒饭里还是不免残留着淡淡的豆味。不过我实在是太饿,吃到八成饱时才尝出来。
总算是填饱了肚子,我甚是满足。刚放下筷子,却被沈风月拉着胳膊从凳子上提了起来。这还不算,他竟拉着我往外走,一直守在房间门口的凛和凊见他们主子出来,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眼看我就被他拉到了楼梯边。“沈风月,你有点人性好不好?人家刚吃过饭,你就不能让人休息一下吗?”
他已经踏下了一节台阶,闻言回头看我。“本公子下了这么大的本,可算是把你打扮出了个人样,不拉出去遛一遛岂不可惜?”
他竟然骂我!?
我哪会吃这样的亏,于是想也不想便顶了回去:“你才是牲口!”
却不想这一声没控制好音量,整个楼下大堂的人皆听了个清楚,皆是一愣。我甚至还明显感觉身后的那两个跟班周身的冷意能冻死人。
见楼下的人皆纷纷仰头朝我们看来,我顿觉尴尬无比,刚想说句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却听得身前的沈风月朗笑一声朝众人道:“姑娘家家的使小性子,不足为奇,让大家见笑了。”
堂内顿时一片哄笑,我甚至还听到有人七嘴八舌地再议论:
“如此俊美公子没想到竟是个妻管严!”
“对啊,真是没想到!”
“哎哎,你看他那心上人,长得可比那公子差远了差远了!觅得如此才俊竟还不知珍惜,啧啧”
“不过你瞧那两人的眉眼,倒还真有几分夫妻相诶!”
我牙齿紧咬,面上却只能保持微笑。
沈风月,你给我等着!
却不想,沈风月竟是破天荒地伸臂虚拦住了我的腰。
“走吧。”
我一阵气闷,但因着众人的关注点仍在我们两人身上,只能压着火气。
出了客栈,我一把甩开他虚揽着我腰的手,却懒得再与他斗气,便将他甩在了后面,自己向前走去。
正月初三大多商铺都不开门,但却有不少小商小贩在摆摊,出售各种零食和小玩意。想是这个时候依旧出来摆摊的,生活应都是比较困难的。
我流连于各个小摊只见,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我这个从没见过古代小玩意的现代人,竟是觉得新奇不已。各色零食也是各具特色,摊主们也毫不吝啬,热情地请我品尝。
我像是忽然回到了小时候,每逢过年爸妈都会带着我和弟弟回老家,那里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热情的乡邻与热闹的庙会
心情从未有过地放松下来。长久以来我的潜意识都在不断地提醒着我:我不属于这个地方,这里没有我的家人、朋友,没有我可以依靠的人。
然而神奇的是,只这样一条根本算不上热闹的街道、只那个时常与我斗嘴的沈公子,竟然我在这几天之内体会到了久违的归属感,我渐渐开始觉得自己也是这世间的一员了,不是一个极具优越感的现代人,不是冷眼旁观这世界的局外人,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员。
原本以为离开那个人,会需要一段时间走出来,却没想到在阴差阳错遇到沈风月之后,竟一次都没有想过那个人。
忽然感到一丝庆幸、一丝欣喜、一丝感激。沈风月,不论你究竟是和人,能在这陌生世界让我敞开心扉,真真正正想融入这里,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想着,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自顾自地往前走,于是回头寻人。
沈风月大约在我身后五六步的样子,我回头的动作立刻被他发觉。发现我回头找他,他勾了勾唇角,眼角眉梢带着他沈公子招牌式的乖张笑容。
他忽地挑眉,示意我去看他身后的凛、凊两人。我一看却是呆住了:不知何时,那两人肩头手上,早已都是大包小包。有的包得不是很严,露出了里面东西的一角,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方才倍感新奇,忍不住上手把玩的小玩意儿。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见我先是一愣,而后竟也是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大声,样子有些傻,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这样的笑更是逗乐了我,也不在意旁人眼光,咯咯地同他一起笑着我是有多久没这么真心开怀地笑过了呢?
沈风月笑够了,走上前来,习惯性地又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我的额头,语带笑意地道:“小傻子!”
我知道他是在同我开玩笑,却还是佯装不悦:“刚刚明明是你笑得更像傻子一些。”
“本公子丰神俊朗,任是怎么看都不会像傻子的!”他似是心情也极好,扯着我的衣袖,继续前行。我无奈:好吧好吧,你是土豪,财大气粗,你愿意糟蹋这衣服就可劲儿糟蹋吧,反正也不是我出的钱
这条街虽看起来不起眼,却没想到还挺长,竟是足足逛了一上午。买的东西,凛和凊早就拿不了了,所以就连沈风月地手上也是大包小包。
“哎沈风月,咱们可先说好,这些东西可都是你自己要买的,我可没说要!”我无赖地道,却心知这些东西都是他看出我喜欢才买下的,这家伙倒还真能洞察女人的喜好。
“怎么?怕本公子讹你?”他斜眼瞥着我。“这可就是你不明智了。我的性子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明天就要你还钱呢?”他调笑道。
我轻嗤。“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哦?要命一条”他眼中盛着满满的戏谑笑意。“这么说你是愿意同我回北离了?”
“你!”我抬起手来想给他一拳,却被他轻巧避过。我磨牙,朝已继续向前的他追去。
他没走几步就在一块布告栏前停了下来,面上也忽地换上了一副凝重之色。
我疑惑,急忙走至近前,看到那布告栏也是一愣。
布告栏里贴着的是张通缉令:冷氏之女晴浅,叛贼冷毅寒之女,通敌之余孽。凡能将之生擒者,赏黄金千两,知情不报则以同罪论处。那通缉令上还绘着肖像,倒真是将我的七分神韵皆勾勒了出来。
我不由苦笑。“没想到我这样值钱”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那人为了找你,还真是不择手段。”沈风月的声音带上一丝阴鸷。
“什么?”我将视线从布告上移开转而望向他,而他却仍盯着那画像,神色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