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培训班的广告吧？在哪拿到的？”一位穿白衬衣的人看到小琪手中的广告纸，问小琪。

小琪以为来人也是想报培训班的家长，但看年纪也不像，白衬衣四十五六岁，看来对青藤小学并不太熟悉。嘉思的学习比以前有了进步，小琪高兴，多了几分热心，说道：“这广告针对性可是很强的，专门根据青藤小学量身定制的，你要的话到各教室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一两张。”

雅琼看着这些人的来着不对，催小琪赶紧走。

白衬衣的人跟旁边一位人员吩咐了几句，他们继续往办公楼去，径直去了会议室。会议室里，有老师正在整理着会议室。

“你们别整理了，去把你们曾校长叫来！”穿白衬衣的男子叫道。

曾校长已经得到了消息，说是王局长带着各级领导过来了，原来穿白衬衣的人是教育局的王局长，王局长名叫王廷。他好生纳闷，学校的老大方校长不正在教育局开会吗？没想到方校长没有回来，王局长却过来了。前段时间就流传说局里的领导们会不打招呼就到各学校检查，看来这次青藤小学是碰上了！方校长不在，他只得硬着头皮上。

学校里刚放假，一切都是乱糟糟的。他来到会议室，不好意思地说：“王局好，各位领导好，方校长还没有回来，现在学校里正忙放假的事，一切都乱乱的。”

王局长没有理会曾校长的话，他当然知道方校长不在，他正安排各学校的校长在参观城市建设呢！刚放假，没有来得及整理，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他关心的并不是校园整理得怎么样。

曾校长连忙吩咐人倒茶，陪着他们一行人坐下来，准备向王局长先汇报期末的完成情况。

“你先等等，等廖科长过来再说！”王局长说。

曾校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等了，我来了。”王局长话音刚落，廖科长应了起来。刚才王局长吩咐他到各教室去找广告去了，刚才他去各教室溜了一圈，终于在一间教室的纸篓里发现了一张广告纸。

廖科长三十多岁，是教育局基础教育科的科长，长得机灵，他的小孩正好在青藤小学读书，因此对青藤小学的情况特别熟。刚才在教室里没有找到广告纸，却在纸篓里找了一张，揉了揉，带了过来。他把广告纸交给王局长，王局长没有接，而是让他放在会议桌上。

看到这些广告纸，曾校长知道来者不善。他看了看廖科长，廖科长阴沉着脸，似乎在告诉他尽量少说话。曾校长沉默了，现在说话只能越描越黑！王局长既然是来暗访的，那肯定就不是想听学校的工作汇报，肯定是想听那些局里三令五申禁止的东西，而这招生广告就在禁止之列。

“你说话啊，不是要汇报工作吗？”王局长看曾校长不说话，讥笑起他来。

曾校长还是不说话。

王局长看曾校长一直不说话，对廖科长说道：“既然曾校长不说话，那你替他说吧。”

如果是查校园外的招生广告，那是由民教科沈科长来处理的。但广告进了校园，那就不一样了。还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沈科长已经快到退休的年龄，对这些事并不太管，就算是校外的招生违规这些事，王局长大多都是找廖科长去处理。王局长不想去惹老同志不开心，那些老同志如果跟他较起真来，会给他不少麻烦的。

廖科长想了一下，说道：“这是在教室的纸篓里发现的招生广告。”

“就一张？”王局长有些不相信。

王局长这话让廖科长犯了难，当然不只一张，这一张只是在教室的纸篓里发现的，很多教室都已经打扫完卫生了，刚才他路过那垃圾箱的时候，看到里面一大把，而且不只一种颜色的！廖科长如果把那一大把都带来的话，那今天够曾校长喝一壶的。别的不说，要说青藤小学疏于管理，甚至有可能是内外串通，那可是最明显的证据。

本来他一张都不想拿的，但王局长在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现有广告了，不找出一张来，王局长这一关是过不了的。

“这个......”

在场的人齐刷刷地盯着廖科长，曾校长心跳加快了，他直盯盯地看着廖科长，你可千万别乱说话；沈科长不安地看着廖科长，这培训学校也太猖狂了，真要好好查查；王局长严肃地看着廖科长，心想暗访才能真正知道这些学校是一个什么情况，这次果然不一样，问题终于暴露出来了......大家都在等着廖科长调查的结果。

廖科长清了一下嗓子，“这个广告，还是我在纸篓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的，我想放假了，肯定有培训机构会混水摸鱼，到处给学生或者家长塞广告的。”

廖科长这话一说，给曾校长解了危，他真担心廖科长把那些刚丢到垃圾箱里的广告纸的事捅出来，他相信只要廖科长不说，王局长是不可能连垃圾箱也去搜查的，这样传出去肯定有失他局长的身份。

“怎么可能？刚才......”王局长话没说完，停了下来。他本来想说碰到家长手里拿着广告从校园里出去的事，但现在已经找不到刚才的家长，找不到人来对质。王局长说话向来都讲证据，没有证据的事不能服人，时间久了，大家私下里给他取了个“较真局长”的雅号。当王局长下结论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任何的质疑。

大家都在等着听王局长把话说完，都为青藤小学捏了把汗。只听到王局话锋一转，说：

“刚才在局里开会，我一再跟各学校的校长在讲，绝对不能让这种培训广告进到我们校园里，现在在你们青藤小学还是发现了，这事你曾校长怎么解释？”

能怎么解释？广告已经在校园里发现了，曾校长想赖也赖不掉的。现在上面查得严，各级领导明查暗访的，确实让曾校长防不胜防！曾校长也没有办法，出了这种事，只能认了。但听廖科长那意思，竟然只发现一张广告，而且是在纸篓里翻出来的，显然是廖科长在帮他，他又暗暗庆幸，现在他要做的事是千万不能把这事给扩大了，听王局长这个意思，明显不相信廖科长的话，只是没有明说。

想到这里，曾校长大声认起错来：“王局，这确实是我们青藤小学做得不好，我们一定彻底清查所有的角落，特别是垃圾桶，要查一查到底是谁把广告带进校园来了！”

曾校长这声音太大，把旁边办公室的老师都惊动了，有老师过来看什么情况。听到曾校长在不停地给王局长检讨工作不到位，他们明白了曾校长是要传达什么信息。

曾校长能及时检讨工作中的问题，不推诿，不拖拉，认识态度好。王局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曾校长声音太大，让王局长感觉不舒服，说：“你声音小点，这广告这事，你们千万不能当成小事，咱校园是洁净之地，要让孩子健康成长，快乐学习，不能给小孩增加负担，也不能给家长增加压力，这是我们教育行业的规矩，你们要举一反三，引以为戒。”

在场的领导赶紧记下了王局长的话。曾校长连连点头，说：“我们一定整改，一定按局里的指示落实到位。”

王局长看了看廖科长，想起了什么，问大家：“上面要求教育部门的人不能参与培训学校的经营投资，这件事的处理怎么样了？该上报纪委的上报纪委，该切割的要切割，该通报批评的要通报批评，这个月底就是截止时间。”

有多少人有这种情况，王局长不好说，目前他掌握的证据还不够，不好去跟大家较真。但他知道廖科长跟附近的宏大培训机构有些扯不清的关系，今天既然说到了暗访的目的，王局长干脆把这事再说了一遍，打消那些还在观望的人的幻想，以免到时有人说他这个局长不讲情面。

“都已经处理好了！”廖科长没等王局长点他的名，但他知道王局长这“较真局长”的雅号不是浪得虚名的，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已经被王局长盯上了，于是他自己先解释了起来。事实上，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廖科长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他隐隐感觉这次上面的力度很大，是玩真的。他相信在座的不少人都有这情况，以他的机灵劲自然会争取了主动而不会去最后等着被查出来。

王局长看大家都没有什么要说的，说：“下午的安全检查按原计划进行，曾校长现在赶紧去把工作督促好，别再弄出什么乱子来。”

看这里的暗访已经达到了发现问题的目的，王局长带领大家去别的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