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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失素尘

阮渺薇觉得李葭月这小姑娘啥都好,长得水灵性子也还行,就是可惜生了张太能叭叭的嘴。

因为住的近,可以说两人是打小一块长起来的,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相处模式一向是李葭月噼里啪啦,阮渺薇只做个倾听者就行了。

李葭月不需阮渺薇接她的话,也能滔滔不绝自娱自乐;而阮渺薇多数时候也乐得闭嘴,打趣唤她“李叨叨”。

此时日头已偏西了,也不知李葭月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话。

阮渺薇从抟溪苑正房里头出来,缓步行过回廊,转身进到自己的屋子,一抬头就看见李葭月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腰间的香囊。出声揶揄道:“李三小姐大驾光临,却未曾远迎,倒是我的失礼。”

李葭月好不容易等到阮渺薇进门,眼睛都亮了,咧着嘴笑出了一侧酒窝:“不失礼,不失礼,你这我都来了多少回了,就轻车熟路地自己过来了。就是让我好等,快过来,快过来,我有件事要说与你听。”边拍了拍身旁的绣墩。

阮渺薇从善如流地坐了,好整以暇等着下文。

“你还记得沈黛素那个小贱人吗?就是上次在菊宴上阴阳怪气说我啰嗦的沈二小姐。只因她向来与惠淑郡主交好,便素来看不起我们这些四、五品官的家眷,平日里趾高气昂,用鼻孔瞧人。上次便是这般,我们又未曾与她说话,她只是路过也偏要搭腔数落人,真真气人。”

李葭月如今想起来仍觉愤懑,将手中香囊锤了又锤。

惠淑虽则是个郡主,但她嫡亲外祖母可是当今声名赫赫的赵皇后,风头无两,比之一般公主还要得宠。所以跟随的狗腿众多,沈黛素便是其中一个。

“自然记得,当时你还说且看她得意一时又如何得意一世呢,是她出什么事了吗?”将子佩新上的茶推向李葭月。

“你可是猜对了,就是她出了事,我才这般心急要告知你听,让你也出出这份气!”李葭月已转了笑意,喝了口茶水,才开口道:“沈黛素的父亲遭皇帝贬黜,现已是个四品的下州刺史。且让她嚣张,如今自己父亲可争气,使得她也成自己往日里看不起的四、五品官的家眷了。哈哈。”

脸上笑容极其灿烂的李葭月,端起茶杯又抿了口。“更妙的是,刺史外放,出任义州,沈黛素如今也要随着去到那个穷山恶水之地了,以后再也不用见到她,可算是解我当时之愤了!”

“这消息可靠么,你怎么会知道的?”相较沈黛素的事,阮渺薇更关心消息的来源。

“今日我小姑姑来我家了,同我说起了这回事。然我也不懂义州是个怎样的地方,姑姑说穷山恶水,我便也这样说给你听了。”李葭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转又高兴道:“你这罗汉果花茶真好喝,知道我喜欢,便次次都给我上这个茶,薇儿你真好。”

李葭月的小姑姑赵李氏的夫君,是当今太后赵氏母族明国公的庶枝,而沈黛素的父亲多傍着赵氏这根大叔多有荫庇,所以赵李氏能知道这个事并不稀奇。

“你姑姑有告诉你,沈黛素父亲因何被贬吗?”

李葭月砸吧了下嘴巴“小姑姑对此语焉不详,好像是犯了皇帝忌讳吧,我也不太清楚。”

将自己此行“要事”说完了的李葭月开始思维发散,一打眼就看到了阮渺薇腰上挂的茉莉花纹香囊,出声道:“薇儿,今日你带的薄红色香囊与你衣裳很是相配,上头的茉莉花也栩栩如生,是你房中谁经手的?”了然的语气:“我知道必不是你自己绣的。”

阮渺薇不理她的揶揄:“子佩,给李叨叨小姐讲讲你的手艺吧。”李葭月作势要来掐她……

李葭月就着香囊与衣裳的配色侃了许久,终于在晚霞漫天的时候,阮渺薇将其送出了抟溪苑。转身之际便看到了甬道尽处从学堂回来的阮卿葚。

阮渺薇对他招招手,葚哥儿便蹬着两条短腿跑了过来。

“今日学堂里怎么样?”边用手帕擦着葚哥儿的额角。

“与往常一样,我很是认真,夫子还夸了我。”阮卿葚想起了什么,偏头看眼阮渺薇,又道:“姐姐叫我给三哥的药已经给了,他未曾说话但还是收下了。”

阮渺薇轻抚葚哥儿的肩头道:“给了就行。我们走罢,去给娘亲请安。”

一高一低的孩童身影并列而行,落日将姐弟两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很长,盖过苑前小溪,越过廊下树杈……

云京地处偏北,秋季不甚绵长,暮秋往后气温便节节下降,子衿也时时为阮渺薇添着衣裳。

终于在一次近晚食时刻,阮渺薇立于自己的东厢房院子里,正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沉默想着件事,忽然感到脸颊上传来些微凉意,抬头便看到了飘了漫天的点点黑影,抬手接住一片,倏忽便化了。下雪了。

初雪绵软,细细密密盖了满天又落在屋檐树上,轻巧无声。阮卿葚张着手臂一路飞跑着进入抟溪苑,看见姐姐与娘亲立在檐下,大声笑道:“下雪啦!”脸上满是孩童笑意,崔氏连连叫唤:“葚哥儿快进来,加件衣裳再去顽罢……。”

母子三人早早吃罢晚饭,在檐下摆了小火炉与矮椅,各相捧着杯热茶坐着近观这越来越大的雪。

崔氏命二人添了衣裳还不放心,时不时摸摸两人的手试试温度。看着葚哥儿眼中的溢满的渴望,好笑道:“你啊,也不是第一次见雪了,偏生每年落雪日都是这般模样。”

阮渺薇也觉得好笑,弟弟爱故作大人,平时一副不苟言笑姿态,可对这雪却完全展现了自己孩童模样“见了雪仿若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般,脸都笑个不停了。”

一直在笑吗?葚哥儿摸了摸脸颊,还真是,竟然都有点发酸。葚哥儿揉了揉脸“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对着雪颇为入迷。爱它飘着的轻盈、爱它落下时的无声……”边说着眼睛便慢慢发直。

崔氏看着儿子似曾相识的沉迷目光及肖似那人的脸庞,慢慢静默了。

他也对雪爱之入骨……他也曾说,他爱它飞舞时的不羁与绵软、爱它静止时的洁白与美好、爱它在书中的玉花、寒英模样……爱它别称素尘。

男子身形颀长、气质风流,隔着庭院,他竭力大喊:“素尘,我心悦你许久,盼着你能给我机会陪你走过往后的年年朝朝。于雪日撑伞踏行,赏檐槛间碎沾寒英,赏玉花漫天回旋起跃……”离得这般远,崔素尘依旧感到了那双桃花眼里的灼灼情意。

崔氏以为自己将这些都忘了,这些年来自认生活不受那人半分干扰,活得清闲自在,却骗不了寂夜里的辗转反侧。原来说忘记都是自欺欺人,实则是将那些记忆刻骨铭心地深埋,偶尔翻出来依旧历久弥新,令人心惊……

旁立着的冬晴觉得夫人不对劲,夫人甚少会这般模样,只有是因为那件事,连忙进屋去寻楚嬷嬷了。

崔氏恍然怔坐,脑中略过了许多形形色色的场景,事件、地点走马灯似的变换,始终不变的只有那气质风流的桃花眼。

楚嬷嬷甫一赶来,便看见了崔氏美目中如有实质的悲伤,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心疼地赶忙上前抚住崔氏的肩膀。

楚嬷嬷知道崔氏不欲叫小少爷、小小姐知道这些事,缓缓低头在她耳边慈爱地小声叫道:“小姐?小姐,那些事都过去了,葚哥儿、薇姐儿还在呢,且先随我进去。”

崔氏身子微微地抖动了下,终于从梦魇般的场景里挣脱出来。目光缓动,长睫抖动,转头看到了楚嬷嬷,终于反应过来,轻手脚地不惊扰姐弟两人,缓缓进了正房。

因周围环境太过雅致静谧,一时天地间仿佛只有小炉上的热茶水“咕噜咕噜”声。阮渺薇正看着地上铺着一层的细雪,出神地想着之前的事;葚哥儿亦是满目的雪,应接不暇。两人都未曾注意到崔氏的离去,当然也未曾看到远处月门停驻的阮旬靖……

阮三爷如往常一样自魏姨娘的西跨院里用晚饭,不经意间,便瞧见今年的初雪就落下来了,一时之间神情不属。

魏姨娘觑着阮三爷的脸色,颇为小意地奉上了一杯茶,软着嗓子唤道:“三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方才的饭菜……啊!”

阮旬靖怔怔然不知何为,随意一扬手竟打翻了魏姨娘手中的茶盏。这杯茶是新泡的,还冒着丝丝烟气儿,一下子便全倒在了魏姨娘的手上,顿时,白皙细嫩的手背、手腕处便红了一大片。

魏姨娘疼得登时便变了表情,勉强控制住。再一抬头,面上已有两行清泪,且目光柔弱畏惧,一副楚楚可怜模样,再次开口道:“妾身伤着了不要紧。可三爷是怎么了,不如跟妾说说……啊,三爷你去哪?”

以往对阮旬靖百试百灵的法子,今日却是不知道是触了哪路神仙,竟半点作用也无。魏姨娘话还未曾说完,更没等来阮旬靖的好言相慰,倒眼睁睁地看着身旁的身影偏身走了个彻底,于洋洋洒洒的雪中留了个身形俊朗的背影。

魏姨娘转脸收了眸中清泪,把着腕子狠狠嘶了一口气,朝外急急喊着婢女:“采沁,给我取烫伤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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