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出了屋,不敢远去,站在屋外的走廊,雨越来越大,被斜风刮入廊中,心心不安的走来走去,她已将叶千落命悬一线的消息送去了栖城,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屋里,叶千落扶着台沿站起,转头问易欢,“好不好看?”
“好看。”易欢扶着叶千落回到床上躺下,他想起那年清河竹林,红衣女子翩翩起舞,“落儿,我一直想过你红衣出嫁的样子,定是美得人神共愤。”
“我。”叶千落咽回去了想说的话,心里道,“易欢,此时就当我红衣出嫁,我此生红衣嫁你一人。”
叶千落仰躺,任易欢为她整理好衣服,交代道,“阿羽回来了,你别告诉他我中毒的实情,就说我去陪着师父了。”
“等阿羽回来了,你亲口对他说。”易欢也顺势躺在她旁边,盯着天花板,握着她尚有温度的手。
叶千落侧头看着旁边的人,瞧着他握着自己干枯的手,竟然也舍不得抽走。
“欢儿,我生而凉薄,从未对世间像现在这般眷恋。”
欢儿,你从不知道我贪恋世间万分,一分是为了不枉我白来这世上,剩下的都是因为你。
易欢被一声欢儿怔住了,抛进所有复杂的思绪,只愿她活着,即使不爱他也罢,他翻身将她拥在怀中。
她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我现在没有任何遗憾了,你不必为我伤心,唯一的就是我答应要用命护着阿羽,你要替我保护好他,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还有你,我此生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来世,我也想拼尽所有的幸运,只愿再遇见你,欢儿,我真怀念在清河的日子。”
叶千落不断咳嗽,“我走后,你将我葬在清河,葬在师父身边。”
......
她素来话少,今日却像是说不完,易欢静静的听着,只有她说着话,他才感觉到她还活着,她还在他身边。
时间慢慢过去,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煎熬,屋外的风雨拍打着窗户,更是增添了些凄楚。
“欢儿,欢儿。”
“我在。”
“欢儿。”
“我在。”叶千落意识渐渐模糊,只是一声一声的唤着他,她唤一声,他答一声,身边的人渐渐没了言语,沉沉睡去。
易欢放开怀中的人,知道她已经没了呼吸,轻轻抚摸她枯黄的脸,胸口空落落的痛,让他也快要呼吸不出,“落儿。”
他想过这样的结果,他反复暗示安慰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他会坦然接受,却真正发生后,他根本无法承受,万念俱灭,只想随她一起去了,免得她黄泉路上孤孤单单。
许归凉,月流珠和心心听到屋里的动静,跑了进来,许归凉拉过枯瘦的手腕,探不到跳动的脉搏。
“她走了。”易欢失神从床上翻下,两腿发软,瘫坐在床前,月流珠搀扶易欢,易欢摆手拦住。
月流珠将床上侧卧的人扶回正躺,温热的体温开始转向冰凉,怜惜的摸摸叶千落凹陷的面颊,抽泣道,“走了,也不再受这绝毒的折磨了。”
心心趴在床前拉着叶千落的手哭啼。
一室的悲咽掩盖过雨声,世间的离别,向来都是肝肠顿断,且莫说阴阳相隔的死别,没有一丝的期望,像坠进不见天日的深渊里,失心成疯。
突然拉着的手往后稍稍抽动,心心立即转头道,“月管家,姑娘不对劲。”
“什么。”众人一惊,徐归凉匆匆重新把脉,虽然赢弱,但是微微能感到脉搏跳动,面露喜色,激动道,“难道,姑娘有救了。”
易欢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跪在床前,拉着她的手不敢放下,不断呼唤,“落儿,落儿。”
脉搏渐渐恢复,惨白的脸渐有血气,只是眼前的人始终不见醒来,易欢想雕塑一样趴在床前一下午,暮色已至,侍女端来的饭菜放在桌上,一丝未动。
许归凉拉起易欢,“姑娘已性命无忧,只是不知何时醒来,也有可能,可能一辈子不会醒来,我去给姑娘配些汤药,每日食之。”
易欢坐在桌前,两腿发麻没有知觉,嗯了一声。
那一夜,易欢整夜守在叶千落床前,没有一丝合眼。
转眼已是三日过去,这几日一得空闲,易欢便亲自照料叶千落,她吃不进去一点东西,他只能自己喂在嘴里,再喂给她。
若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醒来,他就这样照顾她一辈子,左右是有个念想,总好过他一个人,心无所依,像野鬼一样游荡在这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