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时,南潇折下一段雪白的满天星插在了沈洛白胸口的黑色风衣口袋上,又评价了两个字:“不错。”
沈洛白看着别处嗯了一声,连周城这个外行人也发现了几分端倪:老大似乎害羞了。
上车后,南潇坐在副驾驶位,郑琳坐在后座上,周城开着一辆警车跟在沈洛白的车后。
“满天星的花语是不求回报的爱,执着而坚忍,纯洁而卑微。”郑琳凝视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喃喃自语地说道。
南潇轻嗅了一下怀中雪白的花束,浅笑道:“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花语,默默守护的爱。”旋即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警局新来的心理学顾问,南潇。”
郑琳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南潇,淡淡的神情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哼起一首曲子,暗淡的旋律里夹着若隐若现的明朗,好像徘徊在幽谷之中的精灵,带着一种迷茫而空灵的气息。
听到第一个旋律时,南潇便知道郑琳哼的是肖邦的夜曲,不过她放缓了节奏,淡化了曲中激昂的部分,增添了曲中的浪漫气息,每个音符的降调似乎有着特殊的规律,达到了一种放松安神的效果。
等郑琳哼完整首曲子后,南潇问道:“郑小姐以前学过钢琴吗?”
“以前学过,”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郑琳沉吟了片刻,目光看向前面的南潇,问道:“南小姐有男朋友吗?”
南潇实诚地摇了一下头,不是没有人追求她,只是,她对那些人都没有兴趣,要不是外表不过关,要不是内在太浅薄,虽然迄今为止她还没有恋爱经验,不过对于“坠入爱河”这个过程还是清楚的,首先是外形吸引,大脑产生令人愉悦的多巴胺,彼此产生好感,随着交往的深入,大脑会分泌一种基本物质PEA,当这种物质分泌得足够多的时候,爱情也就产生了,有趣的是,紧张也会使这种物质分泌增多,也就是说,人在危险状况下更容易产生爱情。
“沈队长呢,有女朋友吗?”郑琳问道。
沈洛白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南潇,收回视线后,简单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既然两位都没有男女朋友,不如试着交往一下。”郑琳嘴角流露出一种狡黠的轻笑,颇有几分看戏的意味。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有几分尴尬地收回视线,沈洛白敛了敛神色,问道:“邹大同私下里有什么仇家吗?”
郑琳再次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神情淡漠地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车停在警局外面后,沈洛白随手将花拨进口袋里,又看了一眼南潇手中的花束,说道:“以后查案时不准买东西。”
南潇哦了一声,心说大叔管得还真宽。
审讯室中,季凌和周城坐在里面向郑琳了解情况,沈洛白和南潇站在外面隔着单面玻璃观察着郑琳的反应。
“郑小姐,昨晚十点左右,邹大同的司机李杨将你接来了别墅,十一半点左右,你离开了别墅,之后再没有其他人进出过别墅,而邹大同的死亡时间是在昨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季凌道。
虽然现有的线索都指向郑琳,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慌乱或者害怕,神态之中反而透着一种解脱的轻松,面对季凌的提问,她心里忽然有些想笑,实际上,她也笑了出来,但笑得并不张扬,而是那种内敛含蓄的轻笑,透着一种古典神秘的韵味。
季凌不禁有几分纳闷,不知郑琳在笑什么,周城倒是多少有些理解。
“郑小姐,你能具体说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郑琳抬手将乌黑柔顺的长发拨到耳后,没有回答季凌的问话,对周城说道:“能给我一杯水吗?”
对于自己被无视,季凌心里多少有几分不痛快,等周城离开后,他又听郑琳问道:“警官,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季凌正想着该如何回答她,便又听她开口了。郑琳看着他身后的某个方向,视线的焦点也变得有几分涣散,似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你在等一列火车,火车会带你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不知道你要去哪儿,但你知道火车会去哪儿。”
季凌听得一头雾水,心说这样一位大美女该不会也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吧,这时,周城拿着一杯水回来了。
郑琳喝了一小口水后,神色平静地说起昨天晚上的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不过是季凌的幻觉,但外面的人却真真实实地看见了这个过程。
“昨天下午五点左右,邹大同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让司机晚上十点来接我,后来,我就去了别墅,我们喝了红酒,还跳了一支舞,我只知道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活着。”她语气轻快,眼神却极其淡漠,字里行间带着一种轻蔑的嘲弄。
还是小南好相处,季凌心想,等郑琳说完后,他又问道:“你跟邹大同是怎么认识的?”
“两个月前,他来我店里买花,后来,我们就好上了。”郑琳回道。
季凌感觉有些奇怪,像邹大同那种身份的大老板应该不会亲自光顾一个小花店,难道是在路上偶然看见郑琳就色迷心窍了?
“据你所知,邹大同有什么仇家吗?”季凌问道。
“不清楚。”郑琳再次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将水杯咚地一声轻放在桌上,水杯中荡起一圈圈细细的涟漪。
好像被一种无形的魔力吸引着,季凌的视线看向了杯中的水,这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听见咔嚓一声,季凌回过了神。
南潇步伐从容地走进来问道:“郑小姐,邹大同最近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有没有突然表现出紧张,焦虑或者害怕?”
郑琳回了两个字“没有”,接着起身问道:“警官,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季凌出来询问了一下沈洛白的意见,然后一名警察送郑琳离开了警局。
虽然郑琳有作案动机,但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邹大同的死与她有关,司机李杨也说郑琳离开时他听到了死者跟她说路上小心点,尽管隔着大门没有看见人,但他十分确定那就是死者的声音,他给死者做了十多年的专职司机是绝不会听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