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棠回过头:“你错了,他们咒的是通缉令上的那个女匪,不是我!”
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似乎十分有道理。
风娘愣住,看着她板着脸的认真模样,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她把手中的灯笼扔到桌上,“我倒要瞧瞧他们要出什么幺蛾子。”
傅司棠也笑了,眼睛眯起。
通缉令上的画像既不是她,她也并没有杀人。
所以,那女匪,与她何干?
她,真的只打算看热闹!
她转过身,目光依旧看向楼下。
这时,四方桌上已经挤满了白灯笼,二楼雅间原本打开的窗户又陆续关上了。
那位管事模样的人取下灯笼上的纸条和银票,一张张念:“东城胡家,六百两。”
“西巷角冯宅,三百两。”
“东城陆左都统府,一千两”。
……
他每念一张,旁边围观的人群就大喝一声好。
傅司棠听他念出来的,都是京城里数得上名的人家,心中疑惑,问风娘道:“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难道堂堂权贵之家还缺这点银子使,需要开赌局来筹?况且这赌局做得也忒假了,试问谁又敢在官府眼皮子底下押注女匪逃脱!”
风娘皱眉道:“姑娘这话说对了,下注的确实是一边倒。至于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且瞧瞧吧。”
说话间,楼下管事的已经念完,又仔细清点了一遍,然后才对着楼上团团作了个揖:“各位贵人,本次下注者共三十六家,收纹银一万一千八百两,全是白灯笼,押女匪死。贵人们放心,我家主人必定不会令大家失望,誓在半个月内抓住这胆大妄为的匪徒。”
谁知他话音刚落,“砰”一声响,二楼雅间有人重重推开了窗,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喂,楼下的,别啰里啰嗦的了,我家小姐今日过来,不是为了听你算那几百两银子的账。现在,你们银子也收够了,该告诉我们,你家主人打算用什么办法抓住那可恶的女匪了吧?”
那声音又急又快,似乎早憋了一肚子的火。
那管事的还未回答,旁边又一个隔窗打开,一个胖胖的丫鬟露出脸来:“不错,我家小姐也说了,虽然大伙儿推举出了你们杨家和傅家出来主事,但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你们两家人的事了,她也招惹到了我们家小姐。”
“这两天你们却只忙着收银子,屁事不做!再抓不到人,可别怪我家小姐不顾之前的约定,要自己动手了。”
那管事的被逼着问,却也不急,他脸上堆起笑:“诸位贵人,别急。临出门前,我家主人就有交代,让我传话给贵人们,他已经请出了天下第一神踪‘蚕丝’的首领。”
说到这里,他腰板挺直了:“有他们出马,就算那女匪长了翅膀,也能把她揪出来。”
他本以为说出这番话,定能安了这些贵人们的心。谁知今日楼上坐着的,大都只是各府的小姐们,她们虽然比一般闺阁中的女子胆子大些,会惹祸一些,但却是一样的没见识,哪里听说过什么天下第一神踪!什么“蚕丝”首领!
她们只知道,抓不到那可恶的女匪,都是狗屁!
当下那个胖丫鬟就不耐烦了,学着她们家小姐冷笑道:“好啊,你们堂堂将军府,收了咱们的银子,却不自己去抓人,还要请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术士出面,当咱们这些人都是摆设吗!”
另一边那个娇脆的声音也道:“我家小姐说了,她没听说过什么狗屁‘蚕丝’首领,既是你们将军府不愿派出能干的人来,那我们就……”
“你们是在说我吗?”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把正在说话的丫鬟吓了一跳。
那丫鬟抬头看去,一个青衣青裤的人正挂在她窗前,那人左手抓着屋梁上垂下来的白布条,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双眸子却很冷:“你们好像很看不起我?”
那丫鬟只觉得这人身上散发出种迫人的气势,她莫名地有些紧张,刚才的气焰一下子就矮了下去,后退一步强撑着喝道:“你……你是什么人?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吗,胆敢闯到这里来!”
“在下顾天蚕,正是你口中那个狗屁‘蚕丝’的首领。”
傅司棠早在顾天蚕子出现,就已经认出了他,她知道这热闹是看不成了,豁然起身叫道:“风娘,咱们会会他!”
风娘道:“我也正有此意。”
傅司棠拿起桌上的纸,刷刷写了几个字,风娘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傅司棠接过来,一起把它们挂在红灯笼上,正要拿绳子往下吊。
谁知有人动作比她们更快,
她们才站起来,就听得楼下突然爆出惊呼:“快看,那边。红灯笼,有红灯笼吊下来了。”
“有人踩场子来了。”
“那上面还有字。”
“写的什么?去瞧瞧。”
……
众人立即转移了注意力,有好事者跟在去取灯笼的伙计后面,眼尖的早看清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
“无名氏,金算盘一把。”
大家还要再看时,眼前的纸忽地不见了。
顾天蚕拿着那纸条,大步走到四方桌前,把上面的那一沓银票纳入怀中,对那管事说道:“告诉杨将军,这个单子,我接了。”
说完,他眼睛往楼上不知何处瞟了一眼,却并不上去,竟是抬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