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山

回雁峰

思过崖

思过崖位于回雁峰之巅，崖上是一小片平整的空地，乃是当年青羊宫处罚违反门规禁令弟子，命其思过悔错的地方，后来门中建有禁闭室后就慢慢的废弃了，现在罕有人至。

不过却是一处风景秀美之地，每天在崖上欣赏紫气东来，朝阳起于云海之中，坐看东升西落，仰观万千云彩。站在崖上远眺，庆阳山的山川草木尽收于眼底，无数秀美风光引人入胜，看起来让人心旷神怡，天地宽阔。崖下则是高大百丈的险峻峭壁，壁身光滑无比，仅有不多的小树和花草顽强的扎根其上，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崖旁流过，溪水在崖下汇聚成一汪深潭。

今天的思过崖上，多了两道人影，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高大。

“小子，一般来说练剑，任何人，包括老夫也是，都是从桩功开始练起，从握剑开始学起，等到这些基础牢固了，就可以去观摩剑法，修习剑招了！最后方是取他人之经验，合自己之剑意，走出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李太白对着赵元璟慢慢说道。

“但是，李爷爷，这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一些啊！”赵元璟疑问道。这样几年站桩、几年握剑、几年干啥的，等到这些基础打牢再去修习剑法，他不得三十大几岁了。

“你说的没错！那是平常人的学法，你非平常人，自然得行非平常事了！”李太白望着赵元璟露出了奸诈的微笑，眼睛里的笑意却没有让赵元璟感受如同春天般的温暖，而是异常冰凉。

“李爷爷，您的意思是？”赵元璟的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这李太白哪里是剑仙，明摆着就是头老狐狸，想法让人捉摸不透。

李太白抚了抚长须，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平常人之所以那样练剑，是为了从小定心性，打基础！而你赵元璟现在都快十八岁了，心性已经养成，应该是改变不了的，基础虽然什么都没有，但胜在真气修为还勉强！所以……”

李太白拖长了语调，赵元璟睁大眼睛盯着他，心里不断的吐槽，尼玛，这是又给我卖关子了，老头，咱们直来直去的不行吗？

“接剑！”李太白一声大喊，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长剑，朝着赵元璟丢了过去，赵元璟眼疾手快，一把将长剑抓在手中。抽出一看，剑长三尺，寒光闪闪，还刻着青羊两个字，看这款式应该是青羊宫弟子所配制式钢剑，也不知道是这李剑仙从哪里顺过来的。

“所以，咱们直接从实战练起！人家十几年，而你只有三个月，时间不由人，只能剑走偏锋行非常之事了。”李太白解答了赵元璟的疑惑，李太白精研剑道一辈子，自然知道如何去因人因势教导，让人最快进步的方法是什么，那就是用压力去逼迫。

对于只有三个月时间受教的赵元璟，普通的那一套通通都得摈弃掉，扬长避短，发挥赵元璟修为深厚，领悟力令人的优势。以剑招喂剑法，以实战促修练，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得到最快的成长，还能获取对战经验。

“可是，李爷爷，我还不会握剑啊！”

“握什么剑啊！怎么舒服怎么握，只要剑柄不掉就行了，顺心而走！”

“那我也不会剑法啊！”

“剑法无常，能杀敌取胜的就是好剑法，看你自由发挥！”

“我不会使剑！”

“打着打着不就会了嘛！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我……”

“别废话了，赶紧拔剑！”赵元璟幽怨的望着李太白，那张老脸真的是可气可恶，真想把他摁在地上猛踩。

“小子，你给我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对剑最忌心不在焉和三心二意！”看着赵元璟有些神游天外的眼神，李太白提醒道。

“是，元璟知道了！”听了李太白的话，赵元璟脸色一正，收敛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专心去面对眼前的局面。他右手紧握钢剑，剑尖斜朝向上，摆了个防御的姿势，眼睛认真盯着李太白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想要从李太白身体部位的异动去分析他的进攻路线，从而先发制人，他上辈子的兵可不是白当的。

“看好了，老夫就要出剑了！”李太白提示的一句。

话音未落，李太白身上腾的升起山岳般的厚重气势，果然是以势取胜，赵元璟在心中暗赞。没有意外的话就是“钧天剑法”中的一剑镇山了，名副其实，剑还未出，山的重压就扑面而来，让赵元璟紧张不已，额头和手心微微冒出细汗。

“锵……”李太白瞬间出剑，赵元璟挺剑相迎，可是他除了看到一团白光和感受到泰山压顶的浩荡气势外，他什么也察觉不到，也就不知道自己该剑指何方，接着发现手中钢剑一抖，一股大力袭来，然后虎口发麻，钢剑都差点脱手而出。

龙吟剑早已别开他的钢剑，直取赵元璟的项上人头，赵元璟只觉得脖子一凉，剑刃贴紧了他的颈部动脉，只需要轻轻一割，就可以让他转世投胎。然而剑刃并没有深入，而是一转从他的胸前划过，从他的衣袍上割出了一个长口子。

赵元璟面露颓废，苦笑不已，这也太失败了，已经连一招都没有撑过，甚至连对方怎么出剑的都没有看清，就被李太白的剑架到脖子上了，要是换成实战，说不得就得饮恨当场！虽然知道自己这使剑的功夫水，但也没有想到能水到如此境界，被一剑秒杀，毫无还手之力。

似乎看穿了赵元璟的内心，李太白笑道：“小子，你不要瞎想！在我李太白的剑下，就是一流剑客也走不了几招，何况你这个刚刚练剑的小家伙呢？”

“不过你已经很让老夫刮目相看了！”李太白看着赵元璟赞道，脸上的笑容也不似作假。“面对老夫的剑，你没有去闪躲，反而举剑相迎，让我看到了你的勇气。一个剑客，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要有一颗不屈的心，敢于对敌亮剑！”

剑是杀人凶器，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面对凶器很少有人不会畏惧害怕，闪躲是每一个人的第一反应。但李太白觉得，练剑第一个就是要克服惧剑这一点，尤其是对手的剑，对手可不会因为你的害怕而手下留情，双方对剑，要是有一方先害怕了，那么他的这种害怕心理会影响接下来的各种应对，率先落入不利的境地。

“所以，小子，老夫很欣赏你！练剑先练心，练的就是那颗不屈无畏的剑心，敢于面对任何对手的剑，也敢于朝任何对手拔剑，你现在拥有了成为一名剑道高手最基本的条件，不屈和无畏的剑心！而且你的领悟力也很强，真气修为深厚，假以时日，必定成为一代传奇，希望你不要浪费你的天赋，好好的修行武道！”李太白由衷的感叹道。

赵元璟这家伙，前面十多年病秧子一个，谁知道十多年后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可他这样子的人生变化太大和太快了，李太白就担心他的心境由此容易变得极端，走上偏路，浪费了这上天赐予的大好机会。

赵元璟心道，原来古代与现代的某些做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杀人先练胆，这不就是部队里面的躺在地上那个被坦克压过的训练，第一是为了锻炼战友之间的信任，第二就是为了训练敢于直面坦克的冲击，这不就是跟练剑直面对手之剑一样的道理吗？练心练的是不屈无畏之心，练的同样是血性胆气，练就一往无前则百战百胜。

同时，赵元璟也明白了李太白话语里的苦心，他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来李太白的话外之音，这是让他戒骄戒躁，不要妄自尊大，保持一颗练剑习武的初心不改。

“元璟还是那句话，不忘初心，牢记各位师长的教导！做堂堂正正的人，走堂堂正正的路。”赵元璟抱拳郑重道。

“孺子可教也，元璟，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十分难得可贵，老夫我也就放心了！”李太白看到赵元璟的反应，也很是欣慰。

“练剑有三练，练心有三要，三要你已得其二，不屈无畏，最后一个就是我现在要教你的！”

“还请李爷爷不吝赐教！”

“拔剑吧！”

“又拔？”

“废话，快点的！”

“锵！”赵元璟满脸悲愤的看着依旧悠然自在，轻松写意的李太白，靠，自己的钢剑又被一招挑开了，衣服上又多开了一道口子。

“来，继续拔剑！”

“我……啊！！！”赵元璟先发制人，持剑冲了上去。

“不错不错，还学会主动进攻了！”李太白夸奖的话怎么听起来那么气人呢！看到赵元璟刺过来的钢剑，李太白龙吟剑飞快点出，正好点在了赵元璟钢剑受力的七寸处，又把钢剑成功挑开，赵某人的衣服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眼睛，你眼睛是干啥的？剑客的眼睛可不仅仅能用来看美女，更能用来发现敌手的弱点，打蛇打七寸，杀人捅要害，拔剑，再来！”

沃日！赵元璟咬紧牙关，看了看自己已经开了好几个口的衣服，化悲愤为力量，他就不信了，他一招都接不了。现在他和李太白可都是封住了真气修为，仅凭肉体力量和身体本能在比试剑招，可以说双方在同一起跑线上，没有多大的差距，差的最多的可能就是对敌经验。

“锵！”

“锵！”

“锵！”

思过崖上的剑器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从日出到日落，一个倔强的身影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虽然一次又一次失败，但他没有失落，没有颓废，反而总结每一次失败的经验，然后继续发起下一次攻击。

月上柳梢，听着崖上交鸣的各种昆虫奏乐之声和崖下小溪潺潺流水的声音，赵元璟一个大大的人字形躺在地上，他那粗肿的右臂还有烂成布条状的衣服就是他今天的战绩。

“李爷爷，你也没说明白啊！这练心三要的最后一要是什么，我这呼呼呼都打了一天了！”赵元璟有气无力道。

“是不挠，百折而不挠，即使被打败一百次，那也不能逃走，必胜的信念不能动摇，还是要拔剑以对！”

“原来是这样啊！那别人练心也跟我一样吗？”

“别人有十几年的时间去练心，而你只有三个月，你说呢？”

“您说的练剑三练，练心、练势和练神，您觉得我三个月能炼成吗？”

李太白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老夫纵剑六十载才完成三练，你觉你需要多久！”

赵元璟一听懵了，六十年才完成三练，这个有点太过于漫长了吧！

看到赵元璟久久未曾回话，李太白又道：“你小子天赋比我强，还会在对剑中学会总结，一剑比一剑圆满，一剑比一剑强！”

赵元璟没有想到，上辈子被班务会、排务会、连务会和军人大会等各种各样会议练出来的总结习惯还会有如此优势，至今还在受益。

“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小子虽然练武晚了些，可是你又是挨雷劈，又是那个邪门功法，还有那乱七八糟的封印真气，以及你惊人的悟性，老夫敢断定，没有意外的话，日后必将远超于我，说不定，能达到传说中的那个境界！”说到那个境界，李太白眼中也是憧憬不已。

“那我究竟怎么样才算出师啊！三个月时间不可能完成您六十年的事吧！”

“达到练心就行了，然后把剑道基础给你打好，将老夫“钧天剑法”的剑招学会，在与老夫的对战中能坚持一百个回合以上，差不多勉勉强强就够了，出去跟别人交战也不会丢人现眼！”

“练势这个得看积累，也得看悟性，更重要的是机缘，有的数年才有所得，有的瞬间就领悟了。而练神就要厚积薄发，只有阅尽他人之剑，战遍他人之剑，方能领悟自己之剑！”李太白也没心思跟这小子说那个境界的事了，这家伙，很看重眼前，不过也是，这才十八岁，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听着甚是可怕和深奥！”赵元璟一颗幼小的心灵在瑟瑟发抖，从剑仙手里三个月要能走一百招，这个挑战简直就是地狱级难度，君不见赵某人身上的布条装和酸痛无比的手臂嘛！至于练势和练神，赵某人目前是想都不敢想，听起来就很牛逼和深奥的样子，可是他还是剑道小白啊！

“行了，行了，你小子也别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咱们赶紧下去，你那手臂今晚要是不好好的调养一下，怕是明天都要废了！”

“好勒，听您的！”

月光照耀，树影绰绰之下，两道人影飞快的在山中腾跃飞行，转眼之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