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道:“道长,这是我家小姐,请您将今日告诉我的事情再跟她说一遍吧。”
这道长身材削瘦,穿着身灰色的白袍,手持拂尘,若忽略掉他这身行头,乍一眼看过去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老者,但他怪就怪在这双眼睛。
浅浅含笑的眼睛,透着一股看透一切的精明,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会无所遁形,但即便如此,这双眼睛不会给人利益熏心的俗气感,反而有种莫名的仙气。
陆紫云被他洞悉一切的目光盯得发怵,厌恶的避开他的视线,低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找来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做什么,难不成想让他帮我们?”
小柔忙抓住陆紫云手,摇了摇头:“小姐莫要着急,长虚道长会帮我们的。”
被称作长虚道长的老者一边看着陆紫云,一边若有所思的捋着花白的胡须,朦胧的夜色之下,他的目光略略有些阴森。
陆紫云将信将疑,开口道:“长虚道长,既然小柔相信你,何不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能耐?”
长虚道长这才道:“陆小姐的容貌无法可解……”
“你说什么?”陆紫云大怒:“好一个信口胡诌的老头子,找死么?”
小柔焦急万分,拉住陆紫云,示意她稍安勿躁。被人如此冒犯羞辱,这长虚道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和蔼的笑了笑。
“但,可以以容换颜,小姐可愿意?”
陆紫云冷声道:“什么以容换颜,给我说清楚!”
“就是可以向别人借运,把她的气运跟福祉转给小姐,这样的话小姐的脸不仅会恢复如初,还会比以前更美。”
小柔一口气把话说完,陆紫云听完一愣,随后喜不自胜道:“真的吗,可以这样?”
巨大的欣喜将她笼罩,为了这张脸,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还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呢?
长虚道长沉默片刻,补充说:“但后果就是,比法一旦施行,小姐的身上便会有为你换颜的人的影子,不可祛除。”
他话一说完,陆紫云立马点头答应,因为她想到了一出绝妙好计。
“傅夫人,我们小姐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小柔掏出一个晃眼的银链子放在傅刘氏手心,语气暧昧。
傅刘氏的眼睛立刻被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吸引,大约估算了一下这个宝贝的价值之后,连忙将它藏进怀里。
面上含笑:“那有什么难的,只有我能见到那个女人,一切都好办。”
陆紫云坐在孔雀屏风后幽幽的品着茶,唇角勾了勾:“傅夫人可别再让我们失望了,不然的话,我也是会生气的。”
傅刘氏连忙点点头,一步一退的出了门。
回望着陆紫云房间的窗户,傅刘氏看到陆紫云的身影映照在上面,仙女一样的轮廓,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被她吸引。
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在陆紫云的房间里醒来,她便打心眼里怕上了这个姑娘,似乎在她昏迷的那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就连傅逸俭这几天也不见了,傅逸尘传来话说俭儿被他带出门历练,可她这个当娘的毕竟心系儿子,总觉得最近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今天陆紫云又让自己去找那个下堂妇,还给了她一份迷药,陆紫云若是想杀了那个女人,干脆给自己鹤顶红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自己把那女人带到指定地点?
一个个疑团在傅刘氏简单的脑袋里涌现,她边走边想,却连一个也解决不了。
干脆全都不管好了,反正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自己怕什么。
“先找那个女人罢。”傅刘氏叹了口气:“高家镇的悦来客栈向东一百步的巷子里,陆紫云怎么知道会是这个地方?”
第二日一早,天刚微微亮,傅刘氏便摸起来出了门。
今天的天不好,屋里暗沉沉的,顾雪芷难得睡过了头,等起来的时候傅逸俭跟阿奴已经吃了早饭,两人在院子里玩耍。
顾雪芷掐指一算,今日会有衰客上门,来自东南方向,但究竟是谁,她不愿费功夫细想,反正有护卫守着,就算有人来也指定进不了门。
可谁知这人不仅进了门,还一路嚷嚷着:“芷儿,芷儿。”
顾雪芷不禁蹙眉,傅刘氏怎么来了?
正想着,傅刘氏已然掀开帘子进来,无比亲热的拉起她的手,像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顾雪芷下意识甩开对方,转身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推门出去,阿奴跟傅逸俭已经不在,喊了一声“阿奴”,后者从隔壁房间出来:“怎么了?”
顾雪芷冷着脸:“怎么也不看着,随随便便就让人进来,这个人你认识嘛?不认识的话就赶出去。”
虽然语气锋利,但两人心知肚明,这话是说给傅刘氏听的。
阿奴看了看傅刘氏,还没说什么,傅刘氏先尖叫起来:“鬼啊,鬼啊!”声音之大险些掀翻这座院子。
“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阿奴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阴森森的,听的人心里发怵。
傅刘氏却是个胆大的,反复确认阿奴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之后,便大起胆子,往顾雪芷的书桌上一坐,甚至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起来。
顾雪芷心头火起,这疯婆子还真当这儿是自己家了?
有心想直接赶走她,又一想这婆子毕竟是傅逸尘的母亲,就让她在这儿待着吧,自己不搭理她就是了。
“怎么了芷儿,这才几日不见便不认我这个婆婆了?”
见顾雪芷想走,傅刘氏笑着道:“儿媳妇儿不认婆婆,但婆婆不能不认你,芷儿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娘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
顾雪芷暗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皮笑肉不笑道:“傅夫人说得这是什么话,这天底下纵是谁错,您也不可能错的。”
傅刘氏讪讪笑了笑,过来拉住顾雪芷的手腕将她往里扯,顾雪芷的力气竟然挣扎不开,不由得皱了皱眉。
“有什么事直说吧?”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