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芷还没开口,她似乎已经意识到顾雪芷要说什么,眼眶瞬间红了。
“雪儿,你当真要……”话没说出口,眼泪先涌了出来:“老婆子我烂命一条,那个狠毒的女人想要,便给她拿去就是,雪儿呀,你犯不着牺牲这么多。”
顾雪芷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些话:“娘,您说这些做什么,这些年您在外漂泊,好不容易跟两个孩子安定下来,理应享受天伦之乐才对。
这件事很快就能了结,我会替你们扫清障碍的。”
她此行前去,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但就算是死,她也得拉着陆紫云当个垫背的。
顾雪芷摸了摸腰间锦囊里的符纸,硬实的触感令她略微心安,这是自己薄了几夜研究出来的东西,幸运的话可以救自己一命。
若是不幸,也可拖着陆紫云一块下地狱。
傅刘氏泪水止不住的流,沉浸在浓烈悲伤中的她显得更加苍老。
“芷儿,是我对不起你。”傅刘氏紧紧握住顾雪芷的手,眼泪一颗颗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又悲凉。
“娘,时间紧迫,我不能跟你说太多,但您必须记得,我们两个的命可以不在乎,但是俭儿还小,傅逸尘有大事要做。我们不能连累他们,所以……”
她顿了顿,似下定决心般惨烈开口:“所以你千万要保守秘密,不能让傅逸尘知道我去哪儿了,知道么?”
傅刘氏说不出来话,只一个劲儿哭,眼泪流不完似的。
顾雪芷伸手抱住眼前妇人,这次发现对方的身躯已经不似从前丰润,肩膀薄了许多,腰背也清减得厉害。
不禁心里一痛,她是个重情的人,这几个月傅刘氏如何对待自己,她是看得明明白白的,早就将傅刘氏当成母亲。
“娘,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俭儿他们……”
话说到最后已经无言,唯有一双紧握的手久久不曾分开。
入夜,顾雪芷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裹,却又将装好的行囊扔下,现在拿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身上穿着件青黑色的织金长裙,腰间黑色镶金丝的束腰显得她杨柳细腰盈盈一握。
她今日多点了两根蜡烛,烛光摇曳之间,她身上金粉闪闪,仿佛光斑坠落,周身气质华贵,无与伦比的美艳。
发间簪着枚同色系珠钗,青色的珍珠吊坠随着她走动的步伐轻轻摆动,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
描眉画眼,丹唇轻抿,镜中人褪去向来隐藏的锋芒,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她如一只破茧的蝶,绽放异彩。
最后一道程序完成,她在镜子前转了一圈,满意的笑了笑,接下来,她要奔赴自己的战场。
陆紫云在指定的地方已经等了好久,一直不见顾雪芷前来,她暴怒之下又一次狠狠教训小柔泄愤。
如今她的手段愈发厉害,不用鞭子不用刀子,偏爱用那细细的银针,每扎一下小柔便痛得颤抖一次,既折磨了人,也不留任何印记。
“贱人,该不会跑了吧!”陆紫云恨声开口,完美无缺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表情。
小柔瑟缩着:“不会的,她的命还在小姐手里,还有傅刘氏……”
陆紫云冷哼一声:“最好如此,否则……”
“否则怎样?”顾雪芷在这个洞口外扬声:“你要杀了我么?”
陆紫云闻声一喜,立马奔出洞外,见到顾雪芷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这才满意一笑:“算你识相!”
借着洞外清寒的月光,陆紫云打量着顾雪芷,恍然察觉对方跟往常不一样了。
从前身着农妇衣衫,虽气质超脱,终究隐藏了最耀眼的那一部分,此刻她衣着华丽,行走间高贵优雅,倒真像换了一个人。
而且那张脸……
陆紫云愤恨至极,原来她一直不曾修饰过。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啊,我就说傅逸尘怎的看上了你这个丑妇,你还真会隐藏。”
她两手环胸,站在高处俯视着顾雪芷,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然而顾雪芷毫不在意,仅仅站在那儿不动,就已远胜。
“你来这儿,傅逸尘不知道吧?”陆紫云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又吩咐小柔去更远的地方查探。
顾雪芷施施然坐在简易石凳上,笑容晏晏:“我命都在你手里了,你还在惧怕什么?”她的姿态过于自信,倒不像是过来送死,而是游赏风景。
陆紫云被她自得的神色气到,冷哼一声:“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顾雪芷不可置否的笑着,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跟傅逸尘,到底有没有……”
“哈?”陆紫云嗤笑,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你说呢,凭我这张脸孔,天底下哪个男人会拒绝?”
顾雪芷当即脸色一暗,不再开口。
“长虚道长怎么还没来?”陆紫云揪住小柔的领口怒斥,后者吓得浑身一颤,支支吾吾道:“兴许,兴许是路上耽搁了……”
洞外夜色迷蒙,远处隐隐传来几声狼叫,呜呜咽咽的叫人心头发怵。
小柔守在洞外,偌大的山洞中就剩她们两个人。
顾雪芷沉默半晌,忽然开口:“既然我快死了,你不如告诉我,你跟南疆人到底什么关系,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哼,你以为我会说吗,不过……你要真想知道,等你死干净死彻底了,我会让人烧纸告诉你的。”
顾雪芷一笑:“也就是说,你是真的与南疆人有秘密来往,你跟你背后的人,有整个南疆作为靠山。”
这样庞大的势力,就为了试探傅逸尘便使出这么大动静,可见傅逸尘的身份也不一般啊。
陆紫云自知上当,气得咬牙:“好你个贱人,竟敢套话,你……”说着,扬手要打顾雪芷。
“好了好了,我不套了还不行嘛。”顾雪芷嗤嗤一笑,避过对方的巴掌,戏谑道:“那你能告诉我,你的蛊养了多久,它以什么为食?”
南疆蛊虫,最大的特点就是,以什么为食,便以什么为解药,但这蛊虫千奇百怪,食物也全靠养蛊之人说了算。
陆紫云又是一声冷笑:“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