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别墅。
铁栅栏门外的花圃,请了花匠过来打理,戴着大边檐的宽草帽,身上绑着工具袋。
徐妈在门口晃来晃去。
老金跟在徐妈后面,小声嘀咕了一句,说,“要回来的,迟早都要回来的!”
徐妈回头,横了他一眼,挺直腰板。老金讪讪地走开了。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门口驶来一辆银渐色的法拉利。
高景将车停在徐妈面前,伸手去摘脸上的大墨镜,笑道,“徐妈,您在这等着呢!”
徐妈笑呵呵地看了高景一眼,侧头去后座,像里面望了望,可不就是先生和太太!
温雅坐在副驾驶上,双手紧紧攥着包,嘴角的话直接被略过了。
下了车——
隋心懒懒地挂在顾晟身上,不肯下来。
顾晟抱着她,径直往屋内走。
到门口,连拖鞋都没换,直接上了二楼。
后面的几个人慢悠悠地跟了进来。
“徐妈——”温雅礼貌地叫了一声。
“哎,温小姐也来了!”徐妈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只是少了几分亲昵,多了一些客套的成分在里面。说实在的,太太病了的这些日子,也不见温小姐过来看看。平常那样好,到头来,怎么就成了白眼狼。
温雅跟在徐妈后面,往里面走。
高景来这里来惯了,对徐妈的脾性一清二楚,上前一步,揽住徐妈的肩膀,笑道,“雅雅前一段时间,去医院了,就没有来看小星星!”
徐妈心肠软,回头问,“温小姐是怎么了?”
温雅垂着眼,轻轻摇头,脸上挂着让人省心的微笑。
“徐妈,我没事的——”
高景替她回答道,“是以前的老毛病犯了,耳朵上的问题。”
耳朵上的老毛病,徐妈听进心里去了,越发觉得自己倒没滋没味了,脸上带点歉意的微笑。是她误会温小姐了,她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人经历的事多了,心眼就不免多了几个孔。
“温小姐,你呀,身体也弱,跟我们太太,差不了不少!”一时,徐妈的语气软了几分。
“徐妈!”温雅乖巧地拉着徐妈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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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
高景去酒柜上寻酒,看见一个小娃娃,伸出手指在它帽子上点了两下。
徐妈瞧见了,笑道,“是温小姐放在这里的,太太嘴里说着不搭调,却一直不肯丢。”
温雅手里握着的茶杯,微微一动。
“她从来都是这样,死鸭子嘴硬!”高景偏着头,嘴角的笑意扩散开来。
“高先生,太太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徐妈抢白道。
暗灰色的厚重窗帘,半掩半拉,遮住了外面大好的盛阳。温雅坐的单人沙发,正好处在拉住了的那半窗帘的底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
顾晟将人抱上楼,半天都没有下来。
高景便笑,“三哥以后要更宝贝她了!”
徐妈将新添的花茶放在茶几上,笑了笑,没有说话。
温雅的手抬起来,低头抿了一口茶。烫,但她不在乎。
时间一下子回到了游轮上——
隋心吐了几天,吃了晕船药,也无济于事。
胡晴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心心,你不会是有了吧?”
隋心支着手肘,神情怏怏,问,“有什么?”
沐小靖朝胡晴晴递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决定去问另一个明白人。
两个人找到了台球室。
桌上开了局,何笃和高景打的正起劲。
里面的灯光很亮,照在打出去的球上,从外面的角度看,有些晃眼,看不清上面的数字,只能辨清上面的颜色。
“你先进去——”
“你先——”
两个人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个字,怂。
“你们两,鬼鬼祟祟,干嘛呢?”说话的是何笃。他进了球,心情大好,说完的声音比平常高了几个调。
胡晴晴咳嗽了一声,问,“心心,她老公在不在?”
“你眼——”瞎啊,何笃将没说话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女人都是不好惹的,尤其是青梅竹马。
“哪?”
“天台。”
胡晴晴瞪了何笃一眼,拉着沐小靖往里面走。
拱形的玻璃门虚虚地掩着,外面站在一个背影孤傲的男人,懒倦地倚在栏杆上,右手手指夹着一根焰蓝的香烟,一口未吸,等着,慢慢在手里燃尽。
“我们——”胡晴晴话还没完,他已经转过身来。
一只手掐了烟蒂,丢进烟筒里。
沐小靖接着往下说,“我们找你有事!”
“嗯?”
单音字,尾音不经心地上挑,散漫。
沐小靖终于开始明白,心心为什么以前老说她老公吓人了。说个话,跟像黑社会讨债似的,豁出自己的脖子,心吊在嗓子眼。
难受——
“心心,她,你们,那个——”
顾晟斜着头,往天台下面瞥了一眼,脸上略过了不耐烦,终于没有发作。
胡晴晴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这,这不就是她们一直呆的老窝。
他是有偷窥症啊?
“没有。”
顾晴晴和沐小靖怔了怔,才恍然觉悟,他是在答,她们含糊的上一句。
“还想打听什么?”顾晟眼角微抬,一只手从栏杆上收回来,站直了,气势有几分凌人,纵然是不经意间,但也是在压迫——
胡晴晴和沐小靖的手不自觉紧紧交握。
“心心,她老是吐,会不会是怀了?”胡晴晴说话间,带点微弱的颤音。
空气静默了几分钟。
“我只是猜测,既然你都说了,那没有,可能——”胡晴晴扯了扯沐小靖的手。
“对,医生说她晕船呢,吐,正常的。”沐小靖接了口,继续说。
沉寂了几秒——
“重新检查一遍,找妇产科的医生。”
这游轮上,还有妇产科医生?
两个人面面相觑。
......
“温小姐,您的茶要不要换?”
温雅镇了神,对着徐妈说,“徐妈,不用麻烦的!”
沙发的另一头。
高景一只腿搁在茶几上,嘴角挂着一丝讥笑,说道,“孕吐和晕船都分不清楚,他是庸医。”
徐妈笑道,“高先生,只有一个星期左右呢,多半还是晕船,哪有这么早就开始孕吐的,你是男人,不懂这些!医生看不出来,是很正常的。”
高景打趣道,“徐妈,你以后可有的忙了!”
“是啊,以后可要小心一些,要是像温小姐上次那样——”徐妈掩住了嘴,讪讪地岔过话头,说,“温小姐上次摔了一跤,养了好些日子。”
高景看了温雅一眼,喃喃了一句,“是吗?”
温雅捏着杯身,粉红的指甲抵在上面,微微使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