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氛围格外的严肃,毕竟谁也没料到,幕后老板会过来旁听。
主要还是针对上次世捷的收尾工作,苏画熬夜之后,嗓子疼,演讲的事宜就落到了隋心身上。
前一天晚上,隋心还对苏画说,“小事一桩,不就是跟小时候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样,这种情况我还是应付的。”但能应付的情况并不包括,他也会出现。
尤其在注意到他左手食指上多出来的一枚戒指,引得她浮想联翩。
怎么她一告白,他就带了代表单身的戒指?就这么巧,是在给她暗示,还是告诫她,非礼勿视,不该觊觎的不要再打主意。
但工作归工作,她走到演示稿前,理了理自己的黑色小西装,故意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拉扯过来。
“世捷的方案之所以交给我们做,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吴格的势力都在N市,S市盘根错杂,他需要地方站脚。而我们公司最占优势的地方在于,合作之后能扩大他在S市的影响力,展会一再强调低调简约,但用料做工上不肯有一丝一号的马虎,在和他方团队的接洽中,我们发现,吴格将公司品牌的理念始终贯彻其中...所以,我们坚持按照原方案执行,做到最优质的服务。”
这些,都是隋心前一个晚上早就打好的腹稿,无非是一些客套的官面话。
高景不做点评,但在场的人面露微笑,显然是赞同她这一套说辞。
“第一,我们公司的最高宗旨从来都不是服务第一。”
“第二,在这一整套方案中,吴格能提供给我们的,从始至终都只是金钱,念安的理念是什么?是等价交换。当初接下世捷这个案子,我的原意是想拿下吴格旗下的酒庄在S市的代理权。”
“第三,你的讲稿,浑水摸鱼,毫无新意。”
隋心僵硬地站在台上,注视着台下的人,他无聊到开始把玩食指上的单戒,神态悠然,说他存心刁难她,其实也不然,他说的句句在理。只是项目开启初期,高景只是言语上一带而过,显然没有想过要委与重任。也难怪吴格亲自飞到S市来,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再不出面都不予情理。
“三哥,她这样,已经做得不错了。”高景忍不住要为她辩解一二。
这时底下的人才敢低语附言。
“顾总,隋小姐和苏小姐亲自去工地,毕竟精神可嘉。”
“听闻吴总是精明惯了的老狐狸,再怎么,隋小姐她们也想不到那一层去。”
“高总事先也没作要求,隋小姐她们也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
......
隋心的心情并未因为这些开脱的言辞而松懈下来,她屏息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终于明白,他为何针锋相对的原因?他漠然的眼神,无意间泄露的不满,都在预示,那场酒吧告白的唐突。领悟到此,她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想法,他直接漠视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想法设法告诉她,他不能接受她。还是,他已经开始注意到她。
她沉下心来,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说出的话也掷地有声起来。
“顾总既然觉得我浑水摸鱼,毫无新意,不务正业,那还请顾总亲自屈尊教我,我来念安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学习,假使我的本事及您万分之一,也不至于还在这里,对吗?”
这突入而来的一顶高帽,将在座的人都整晕了。
本来担心台上这位,面子薄,顾总这样当众驳斥,搞不好会当场哭出来。这是按夸张了来说,但实际上她的脸色起初也是真的难看的很,后来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就连高景,也是意想不到的。
“对。”是一声漫不经心的附和。
“那顾总能否接受将我调到顾氏?”隋心生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因为知道顾氏才是他真正的老巢,当初没有直接去顾氏面试,一是被录用的几率太低,二则即便是进去了也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会议室一时寂静无声,大抵也是没有想过,她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高景第一个提出反对,露出一贯的痞笑,说,“三哥,她不过一时下不了台,才说这种玩笑话。再者,她最先也是我挖掘出来的人,念安有她的位置,不见的顾氏就有她的位置吧?”
高景手下几个得力的部下听出是留人的意思,也跟着帮腔。
“策划部一向男士居多,好不容易来了两个能干的女士,当然不能走了。”
“况且念安的竞争也小一些,隋小姐又刚上手了世捷这个大案子。”言外之意,去了顾氏,毫无用武之地。
隋心听到心里牙痒痒,但脸上依然带着礼貌的微笑。话已至此,她当然知道去顾氏是没有指望了。但去不成,她还担心另一层,得罪了这边的东家,虽然从始至终都是一家,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她不免还是为自己再争取一次,说,“我是诚心向顾总学习,至于刚才顾总的一番话,我实在没有放在心上,念安和顾氏本来就是一家嘛,我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最后一句,是为了拉补之前的话,为了避免之后留下的尴尬境遇。
顾晟抬眼,瞥向她,语气微重,道,“所以,我说的话,你压根没听进心里去?”
隋心摇头。
他的音转低了几分,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笑声,道,“那是听进去了?”
隋心这下,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茫然地盯着他食指上的单戒。
高景正欲开口,只听见顾晟已经发了话。
“我给你一次机会,下周去顾氏报道。”
隋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谢不迭,整个人忽然彻底放松下来。台上的女子展现出明媚的微笑,嘴角的酒窝越旋越深,眼神中透着几分狡黠。
事已至此,高景反而无所谓一样,俊朗的眉眼中初始的不悦已经淡化了,顺势道,“隋小姐好学,肯去顾氏受培训是一桩好事,不过念安日后需要人手,不知是否还能随时调配你回来?”
念安何时缺一个她,就会沦落到缺人手的地步。
但他将她往高处捧,用意姑且不谈,现时还在他手下,她斟酌用词,只说,“高总严重了,只要念安需要,我手上尚且无事,一定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