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前世(1 / 1)九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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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桐是在秋天的时候检查出病症,到冬天就不行了。

她这辈子最害怕的是进医院,然而临死的时候却又不得不赖在医院,大把的钞票花了后,身体却越来越差,她想,大约是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男人站在床边看着她时没有悲伤,脸上的喜气却越来越明显,他自从得知苏青桐患了绝症,心情就显得特别好,这让苏青桐十分刺眼。

“医院一天的费用就好几千。”说到钱上面,男人才有一点难受:“我们出院算了,这儿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实在不能待下去了。”

苏青桐无声的摇了摇头。

她经常听人说,好人有好报,她这辈子虽然说不上是大善之人,却也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得一个这样的结果。

她还不想死,她还有许多憧憬,想着要改变不得已的现状,想着要见识那些幸福的滋味,只是如今都不可能了,就这样拉上了帷幕,连个观众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旁边还站着个等她谢幕的男人。

苏青桐跟男人解释说:“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就让我死在医院吧,再说我还买了保险呢,可以报销医药费的百分之六十,医生开的药也都是在医保范围之内,花不了多少钱。”

男人似乎极不赞成她的观点,从鼻孔重重的一哼,他问:“难道百分之四十就不是钱了?”

苏青桐突然一愕,百分之四十自然是钱。

她却又想,我花钱给自己治病,又不用你的,你又何必一副挖了你肉的表情。

最终,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说起来就会是一场争吵,她实在没有精神应付他。

苏青桐跟他生活十几年,知道跟他说不通道理,你跟一个自私小气的人去说钱的归属,那就是自讨苦吃。

所以她只得向他苦苦哀求,期望他看在十几年的共同生活上让一让她,看在她的病情上不要闹她,虽然她对这个想法有些怀疑,可她总忍不住想要试探他人性的底限。

“我跟你在一起的头几年要带孩子,确实是你养家糊口,可自从孩子上了幼儿园后,我外出打工,再也没有花过你的钱,反过来养着你十几年,难道还不够还你之前的债吗?我如今病了,也没有伸手问你要过一分钱,你就别管我的事情了行不行?”

果然,男人非但没有半分动容,唇角还挂上了一丝嘲讽的冷笑,大约是在心底嘲讽她的无知,苏青桐叹口气,是她犯傻了,还指望一个恨不得她死的人放过她,又怎么可能呢。

男人难得和颜悦色的劝她,大约是刚才苏青桐的哀求取悦了他。

他说:“苏青桐,你都活不了几天了,又何必在医院里边浪费钱呢,把这笔钱省下来,我回家给你多做些有营养的东西补一补,不比在医院更好?”

苏青桐半点都不相信,坐个月子就给她吃一只鸽子的男人,还大言不惭说一只鸽子顶九只鸡,你指望他给你补身体?

“医生说了,我最好住在医院里,我的病情比较严重。”

男人就有些不耐烦了:“你这浪费的毛病真是到死都改不了了,我以前就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必花的钱不要浪费,就是教一头猪都教变了,你怎么就教不变呢?”

突然,苏青桐记得几年前的一个深夜,她突然被东西呛醒,醒来后总感觉嘴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喉咙里边痒痒的堵住了一些东西,像粉末,又好像正在融化的东西,总之喉咙里边十分难受。

男人难得殷勤的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杯水来得相当及时,好像早就准备好的,她一口喝了下去,喉咙里边的东西就咽下去了,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实在困得厉害,倒头睡下后就忘记了。

前几年开始,她本能的不想跟男人睡一个房间一个床,总觉得这个男人趁她睡觉的时候往她微张的嘴里塞一些不知名的东西,这种感觉真实的存在,但她又找不到机会证实,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身体一天比一天不适,神经变得极为紧张,去医院检查过无数次,越来越多的病,却每次又像隔靴挠痒,总找不到让她真正不对劲的原因,直到爆发了绝症,一发现就已经到了晚期。

苏青桐看着男人的背影想,他是不是真的在深夜往她嘴里喂过什么?

又想,应该是她的错觉吧,最不济,他也没有坏到那种地步啊。

虽然她不明白男人是不是趁她睡觉的给她吃过什么,但她却料到男人会在她住院的期间帮她申请出院。

所以她早就跟主治大夫打好了招呼,没有她的亲自同意,不得办理出院手续。

这个时候,她就庆幸她没有跟男人打结婚证,也不需要用男人的钱,不然还真的会被他这个监护人丢在地下室里边去自生自灭。

早几天,她听到男人打电话说:“...你那间房子还要两百元,怎么不干脆去抢钱?...”

又说:“你只要给一张单人床就行了,其余的什么都不要......。”

苏青桐就问他帮谁租房子。

男人说:“你出院后总要有个地方住,我们住的是小区,你可不能死在里边,到时候运尸体出去的时候会被街坊邻里举报,我就给你租了一间农民的房子,你身体不好,上下楼不方便,就帮你选了一间地下室,每个月一百元的租金,也不要压金,你记得住进去的那一天交好一个月的租金。”

苏青桐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一百元一个月的地下室,还不要押金,也不知道情况差成什么样,怎么不干脆把她打发到垃圾堆去露宿?还能省下这一百元的租金呢。

她心里就忍不住冷笑,果然,这个男人还是那般的体贴入微,他的体贴入微也一如既往的让她毛骨悚然,这已经是一种条件反射了。

男人从来不会对她无缘无故的好,总带着一些目的或者阴谋。

果然没有多久,男人气急败坏的回来了,大约是在大夫那里碰了一个钉子。

此刻尖酸刻薄的模样一览无余:“你是不是疯了?把钱都用完了,谁给你买骨灰盒?谁给你叫运尸车?你难道还想赖着我掏钱?我劝你别想得那么美,大不了把你丢到郊外去喂狗,你最好是早点滚去地下室,就当替你女儿省几块钱生活费。”

苏青桐想笑,可她的眼眶却蓄满了泪水。

每当听到女儿这两个字她都忍不住悲伤,她自知不是一个好母亲,她没有陪伴女儿成家立业,也没有看到女儿展翅高翔,这都是她的错,是她让女儿早早的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母爱。

想到这里,她喘了一口气说:“只要你不贪图女儿的东西,她将来会生活得很好。”

男人感觉出她铁了心肠不会出院,就冷笑一声说:“好,好,好,我早知道你是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当初就不该让你来医院,也不该给你付医药费。”

苏青桐问他:“你什么时候给我出了医药费?我怎么不知道?就是挂号费钱都是我自己掏的钱。”

男人反问她一句:“你难道不知道同居法吗?我们共同生活所创造的财产有我的份,你如今用的就是我的钱。”

苏青桐的心一痛,是了,这个男人说的没有错,她死了后,那几套房子都是他的了。

这些日子,她的病情恶化,跟这个男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苏青桐强压住心里的悲戚,一种被计算的不甘却彻底爆发了:“这些年你在家里混吃混喝一毛不出,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共同财产?你够格吗?你从来没有担负过家庭的责任,还天天找我吵闹,不让我过一天平静的日子,想着法子折磨我,让我生活在痛苦与烦恼之中,不是你,我又怎么可能会生病?”

男人微微一愣,最后阴冷的一笑,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轻声说:“对,我就是想折腾死你,我就是想看你生不如死,你不是挺有本事吗?仗着能挣几个钱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不是想甩开我去找小白脸吗?你如今倒是去啊,我早就说过,除非你死,不然别想挣脱我的手掌心,你看,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吧,苏青桐,你是不是觉得很冤?你那么聪明能干,操心劳肺的赚钱却都留给了我,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你替我挣下这份家业,你放心的走吧,我会活得很好的。”

“你......!”

“苏青桐,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呢?难不成你以为能活得下去吗?你不过是多活一天就多遭人腻烦一天,你看看这个世上,有谁在意过你,你不过就是一个没人在意的可怜虫,就是你的弟弟妹妹,他们都不愿意过来看你一眼,要我是你,做人如此失败,早就找块豆腐砸死了,你又何必纠缠着我,非得花光我的钱再死呢?”

男人脸上的得意与嫌弃相互交替,一会得意,一会又嫌弃她死得太慢了,花光了属于他的钱。

苏青桐已经没有力气跟他争辩,她的精神承受已经到了极限,到最后只能像个没有生气的泥娃娃般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表情麻木的沐浴在他滔滔不绝的肮脏腥臭的口水之中。

她觉得很恶心,却没有办法躲避,就如以前没有办法躲避跟他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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