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桐掀开棉衣,从棉衣里边的衬衣口袋中摸出一眷东西递给母亲说:“我当时有些害怕被人看见,也就没有数多少钱,应该有好几百元,然后我就拿着钱跑去了清溪镇,我当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钱,就试着用一张买东西,商场的售货员居然真的把东西卖给了我,还给我找了一把零钱,我就知道这是真的钱了,后来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东西,如今还剩下这些。”
王雪莲接过女儿手里的钱就着灯光数了数,这才对苏秀乾说:“还剩下两百四十元。”
苏秀乾的呼吸都不正常了,两百四十元啊,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他接过钱在灯光下一张一张的看,居然也生出一些怀疑,是这真的钱吗?
王雪莲小声的问苏青桐:“你捡钱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
苏青桐说:“我注意了,周边都没有人。”
苏秀乾终于平息了心情,转而又邹起眉头问妻子:“你说谁会带这么多钱出门啊?这丢了只怕得急死了。”
王雪莲却不像苏秀乾那么患得患失,很自然的将钱塞进口袋说:“能带着这么多钱出门的人肯定是有钱人,你管他是谁掉的,我们又不偷不抢,是老天爷看我们家愁钱愁疯了,可怜我们家的难处送给我们还债的。”
苏秀乾一听到‘还债’两个字就再也不说什么了,再说谁要是丢了这么多钱还不得闹翻天了?可今天安安静静的,也没有听说谁家丢了钱,证明不是附近的人家掉的,既然这样,用起这笔钱来也就没有多少负疚感了。
这是雪中送炭啊,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王雪莲又接着说:“再说青妹子都用了那么多钱了,我们就是想还人家也还不起了,还不如拿着这些钱还债,谭家可催了我们好几次了,再不还他的钱,他老婆非得找上门来吵。”
苏秀乾一听到谭四爷老婆就畏惧。
谭四老婆可是一个厉害的,一张嘴巴极其毒辣,好话没有半句,坏话张嘴即来,谁要是惹她不开心了,她就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说得十恶不赦。
如今得了这笔意外之财,正好先还了她家的一百元,剩下的一百四十元还可以还别家的债,总算是轻松了。
这时候,苏孜桐跟苏天华已经翻出几大包零食在吃,王雪莲又打开十几包糕点点心,居然都是零食,看样子就不便宜,旁边的苏秀乾莫名的腾起一些火气。
“苏青桐,你捡了钱为什么不先回家给父母?却拿去买吃的穿的,你知不知道,家里欠了不少帐要还?”
王雪莲连忙拉丈夫的衣袖,朝着前边努了努嘴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
苏秀乾只得压下怒火,继续对苏青桐说:“你就只知道吃吃吃,一点都不懂事。”
苏青桐一愣,心想有钱给你们用,居然还要骂我,却也只好说:“爸爸,下次捡了钱我就全部交给你。”
苏秀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下次捡到钱就全部交给他,他这一辈子活了三十多年就没有捡过几块钱,还以为天上下钱雨呢,下次还能再捡这么多钱,她倒是想得挺美。
后来几天,让苏青桐郁闷的是,父亲只要想起钱就骂她一次,说她不该动用那笔钱,不然家里欠的债就全部还清了。
苏青桐居然无话可说,只得默默的承受着。
而这个时候,她又要去清溪宾馆送货了,这次的品种多了丝瓜苦瓜蒲瓜以及空心菜跟韭菜和青蒜以及小葱等等配料,黄志新十分高兴,嘱咐她下次多送些过来,最好品种更多一点。
苏青桐好奇的问:“黄叔叔,你们宾馆的生意这么好吗?”
黄志新摇了摇头说:“我们宾馆经常有人过来开会,加上旅游的人过来点餐,你送的这几百斤蔬菜也能吃两天了,如今加大量是因为市里边有几个老干部吃过你的蔬菜后赞不绝口,委托我帮他们买,所以才要这么多,丫头,你下次能够多送些青椒豆角跟茄子吗?”
苏青桐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要的量越来越多了,原来有人分购,不过他们要的青椒豆角这几样蔬菜太行俏,早知道当时多种些了,就说:“这个不好说,有时候会多,有时候会少。”
黄志新说:“那就有什么送什么吧,我们都受得下。”
“好嘞,下次我尽量多送些青椒豆角之类的蔬菜。”
黄志新有嘱咐一句说:“下次多进点青椒豆角,眼看着快过年了,可能会要很大一笔,这个货,大家都喜欢吃。”
苏青桐谢过黄志新后就朝家赶去,心情不错,生意做到现在,也算是有了固定的客源,只是随着客户的扩展,三亩地好像越来越不够用了,看来南瓜冬瓜这些得种到池塘边去,腾出地来种辣椒跟茄子豆角。
突然,她的鼻子一凉,抬起头看去,沉闷的天空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开始稀稀落落的,然后越来越稠密,不一会就给田野跟屋顶铺上了一层白色的松软的棉花,到处都是白茫茫一遍,苏青桐惊喜的跳跃着,顶着鹅毛大雪在马路上疯跑。
她上辈子去南方定居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雪了,差不多已经忘记了雪的感觉,而此刻,她再次见识这样的雪天,心情说不出的兴奋,甚至有着久别重逢的激动,一路上,再也感觉不到疲惫,,像个小孩子似的在雪中撒着欢前进。
这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对门周若辉家的茅屋被雪压垮了,一头母猪跟两头七八十斤的肉猪跑了出来,一家人在凌晨三四点开始找猪,急得火急火燎。
苏青桐是在凌晨六点的时候被周若辉父亲和哥哥们叫唤猪的‘佬佬’声惊醒。
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他们家遭了灾,天亮后,据说母猪找回来了,另一头肉猪也找回来了,不过还是丢了一头,原本打算再喂两个月就出栏,如今就这样没了,一家人心痛得要死。
住青家堂的人大早上的就聚在一起说这件事情,言语中也替他们家心痛,农家一年到头,就靠喂猪换点活钱,不知道要操多少钱,要喂多少粮食,如今就这样鸡飞蛋打一场空,轮到谁家都会气急败坏。
季枝嫚感叹说:“这倒霉的人啊,怎么努力都扶不起来,你看若辉妹子家里今年喂了两头肉猪,眼看着就要翻身了,谁知道跑掉一头,算是白喂了。”
住在青家堂屋外头的苏爱山说:“白喂了还好,只花点力气,可如今抓猪仔的钱跟喂的粮食都亏了。”
正这时,周若辉的大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从青家堂的后山一破一破的走下来。
季枝嫚出声问:“六伢子,猪找到了没有?”
六伢子沮丧的说:“还有一头没有找到,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王雪莲说:“仔细些找找,说不定藏在哪个角落。”
六伢子看了周四阿婆一眼说:“说不定被人藏起来了,不过还是得找找,爱山阿姨,雪莲嫚嫚,季枝嫚嫚,你们要是看到了,拜托通知我们一声。”
“放心吧,我们要是看到了肯定告诉你家。”
苏青桐发现他没有跟周四阿婆打招呼,这也是周家几兄弟太有名了,猪要是被周家的兄弟看到,只怕是找不回了,所以,他也懒得费那个口舌。
周若辉的大哥跋着脚朝青家堂的田圹坡边寻去,一边用棍子拨打着荆棘蓬上的雪,好看清楚下边是不是躲着猪,嘴里一个劲的唤着“唠唠,唠唠.......”
前世,周若辉家最终没有找到这头猪,大约真的被人藏起来占为己有了,总之成了一个迷。
苏青桐对于已知的结果没有兴趣,而是默默的退回屋子,然后在屋后头进入了空间,空间种了一些新的菜种,已经发芽了,她要迁开分种,不然会影响后边的挂果,这些扁豆还是她找隔壁季枝嫚要的种子。
尽管生产队的人同情周志喜家,作为女儿的周若辉却浑然不觉,第二天还来找苏青桐玩耍,两人说了几句话,就作伴去大队部玩耍。
如今大队部的供销社都是用玻璃橱的货柜摆着出售的货物,顾客想要什么东西需要售货员拿出来才能摸到看到,哪里像后来的自选商场,随意选择,肆意触摸,放在眼前看得仔仔细细。
如今供销社有五六个人,除了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做饭的大叔,都是三十岁出头四十岁不到的中年人,另外还有个少年,看着二十岁左右,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身材挺拔修长,在这边的农村算得上极为少见的美男子。
苏青桐自然知道有许多女子喜欢他爱慕他,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没有想到十二岁的周若辉也起了那个心思,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苏青桐的鸡皮疙瘩都掉满地了。
男孩子瞟了两人一眼,没有像刚才面对买货阿姨时的满脸不耐烦,更没有皱起眉头,或许是看在她们年纪小的份上。
周若辉却被那一眼看得亢奋不已,原本就黑的脸皮变成了黑红色,居然透着紫,她只怕以为那名男子喜欢她。
苏青桐却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小,她为了证明她不是跟周若辉一样的心思,连忙走了出去。
她不是周若辉,身世原本就引人非议,如果传出小小年纪就喜欢男人,那这一辈子就玩完了,只怕各种流言蜚语要将她淹死。
苏青桐出来半天,周若辉还没有跟出来,只得无奈的回去唤她:“周若辉,走了。”
周若辉这才匆匆忙出来,回去的路上还沉醉在粉红色的美梦中,自顾想着心事,也不跟苏青桐说话,苏青桐也不计较,而是悠然的打量着雪中的景色。
这时候的家乡真是纯朴而美丽。
雪陆陆续续的又下了好几天才停止,据说这场雪压垮了很多老房子,甚至还压死了人,只是苏青桐这边的灾情不严重,也没有出人命。
天空放晴,金色的阳光一扫往昔的阴郁,将屋顶的积雪融化,到早上就会看屋檐的瓦片勾上挂着尖尖的晶莹剔透的冰锤。
父母不准她们姐弟在屋檐下玩耍,怕冰锤掉到她们身上发生意外。
据说有个人站在屋檐下刷牙,被坠落的冰锤扎进了脑袋,当场就咽了气,所以,每家每户都格外小心屋檐边挂着的随时会掉下来的冰锤。
隔壁黄胜和叔叔早上用竹竿打冰锥,季枝嫚站在阶基上说:“屋顶的雪没有融化干净,你今天打掉了明天还会有,何必费那个劲。”
黄胜和叔叔说:“今天打掉了今天就安心一天,明天再有我再打一次。”
谁知道他一不小心把瓦片给扫了下来,瓦片带着冰锤斜斜的朝着站在阶基上的季枝嫚跟孩子砸过去,擦着季枝嫚的耳朵砸在她身后的墙上,然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才摔断成三截,大家都尖叫了起来。
黄胜和叔叔吓得腿发软,再也不敢打冰锥了。
溶雪的这几天,大家都如临大敌,尤其是季枝嫚,都不敢出门了,黄胜和叔叔则戴着个斗笠才敢过阶基,模样说不出的好笑。
苏青桐的期末考试就是这几天,考试完的第二天是母亲王雪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