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少爷!”修竹冷着一张脸,木生生的答道。
“是陆管事刚刚使人传进来的消息,如今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都在议论这件事。”
修竹说话很是简洁,却三千两语就将大致情况全都交代了个清楚。
“我明白了。”陆烁松开眉头,冲着修竹点点头。
“你现在就到外院去,让陆管事再派人到茂国公府那边仔细打听打听,看看他们那边怎么说!”
陆烁听刚刚修竹说,这件事在整个京师闹得极大!
得知这个状况后,陆烁不仅有些呆怔,心中也隐隐有些预感,觉得这事并不似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暗暗操纵。
这人是谁?是不是专门对付杜府和岳府的?陆烁毫不关心,他只怕这把火越烧越旺,会渐渐烧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陆烁因中了童生功名而升腾起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修竹领了命,应了声是,片刻也不耽误,快步出去找陆管事去了。
陆烁望着修竹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
好巧不巧,这次蔡行霈名次就排在陆烁后面,理所当然的,他也由第三名升至了第二名。
如今他与蔡行霈两个,都是和杜鼎臣名次最相近之人!此时恰恰也都面临着相同的情况,若能从茂国公府探听到蔡行霈父子对此事的态度,相信会对他日后如何行事有些帮助。
陆烁在书房内踱步了一会儿之后,一敲脑袋,出了房门,往畹鹭轩找卫夫子去了。
卫夫子正执着一颗白子,皱眉望着眼前的棋盘,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陆烁进来时,微微扫一眼上面的棋局,再看了看黑白两种棋子的数量,就知道卫夫子必定又是在一个人下棋、自立自破了。
陆烁只轻轻叫了一声先生,也不多说别的,伸手拿起黑子,跟着卫夫子下了起来。
一边下,陆烁一边将今日发生之事徐徐说给卫夫子听。
卫夫子眼睛不离棋局,笑着打趣道:“这是好事啊!你昨日不是还在懊恼只拿了个第二嘛!如今好了,峰回路转,你也算是心想事成了!”
陆烁只能无语地盯着卫夫子瞧。
卫夫子被盯得讪讪的,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陆烁满意了,这才问道:“夫子,这犯祖父讳之事真有那么严重?那杜鼎臣还是岳阁老的外孙呢!礼部竟就因为这个原因直接废黜了他的功名!这还罢了,我听陆管事说,昨日所有因为杜鼎臣被降了一名名次的童生,今早又全部被送了一回喜报,这么大的阵仗,这礼部是铁了心要将此事闹大啊!也不知这背后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些什么……”
“当然严重了!”卫夫子这样说着,脸上却笑眯眯的,对于自己连吃了陆烁两子很是满意。
说完,又催促陆烁赶紧落子。
陆烁忙落下一颗黑子,卫夫子这才抚了抚下巴,道:“犯祖父讳之事,与犯父母讳、君讳一样!结果大同小异,都算得上是很严重的科举违纪行为了!”
古代人对长辈祖先的名讳一项十分忌讳,像是《红楼梦》在写林黛玉的时候,就专门讲了这样一段:林黛玉的母亲名字之中带着个“敏”字,为了避讳,林黛玉每每说到或是写到“敏”字之事,或是直接跳过,或是干脆用别字代替。
林黛玉如此,重视“孝义”的诸位科举学子更是如此。
朝廷对讳饰这一方面也十分的重视,律法规定,若学子发现犯忌讳后隐瞒不报,废黜所有功名,三年内不许重新入场考试,若是官员发现犯忌讳者而隐瞒不报,发现后官位不保且还要判刑一年。
这项规定,自唐朝科举逐渐完善之后就已出现,由古至今,因为这个痛失考试机会的人不在少数。
最惨的要数唐朝诗人李贺,因为父亲名字里有个“晋”字,与“进士”的“进”同音,一辈子不能参加进士科考试,也因为这个原因,郁郁不得志,最终在二十七岁那年早逝。
因为有这个传统的存在,因而,在逐步完善的科举考试中,已经形成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考生若是发现试卷上有父母的名字时,就要向考官推说自己心口疼答不了卷子,考官也心领神会,直接允许其离开考场。
陆烁想完这些,微微有些惊讶,道:“这么严重?怎的以前没听您提过?”
说完之后,陆烁心里又暗暗庆幸。
得亏前面几次的试卷中,都未曾涉及过他祖父的名讳,不然他可能就是跟杜鼎臣一样的下场了。
“不是我不提,是自本朝以来,这朝廷对于犯讳名这一项的重视程度就已经大大降低了!况且,你祖父的名字又是太宗皇帝亲自赐的,这御赐之名并不在讳名行列,你写与不写都没有区别,我实在没有跟你提的必要!”
祖父的名字是太宗皇帝亲自所赐,这一点陆烁自然清楚,但御赐之名就无需避讳?这一说法陆烁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他关注的重点可不在这上面。
他皱眉喃喃道:“朝廷降低了对犯讳名的重视程度?那怎么……这杜鼎臣不过是犯了祖父名讳罢了,怎么还会被单独揪出来,闹出这么大的波折?”
卫夫子又落下一子,头也不抬,笑了笑:“为何?你自己刚刚不就说的很清楚了吗?何须再问我……”
他刚刚说?是了,他刚刚说,此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暗暗捣乱。
陆烁不由咽了口唾沫。
“先生,您觉得,这事真的是专冲着杜府和岳府去的?我听说这岳阁老一向是个和事佬,应该不至于有人这样坑他吧!”
“专冲着杜府和岳府,那可未必!”卫夫子也不再下棋了,抬头看着陆烁,目光肃然起来。
“你想想,这前三名都有谁?你,杜鼎臣,蔡行霈,如今在世人眼里,陆、杜、蔡这三家可都是依附于皇后的!这背后之人布这么大的局,若单单只是为了对付岳阁老一家,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他的野心可不止于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