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昉虽才能平平,又耽于享乐,但该有的政治敏感度却还是有的。
他听罢这些证据,再与朝堂之事一联系,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这人又是对付四皇子又是对付轩德太子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且必定是想要在夺嫡之战中分一杯羹的。
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单单看他做的这些事,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掌控京师局势,将众人耍的团团转,就知道他手段必定了得!四皇子与太子两个虽呼声最高,但与这个人碰上,胜算几何,谁也不知道……
这次轩德太子虽将他们陆府算计了一把,但在外人看来,陆府和轩德太子却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分不开的。
“大哥,我原本打算趁着姜府的这次宴会与太子撕破脸,但现在想想,幸亏这事没成,如今太子风头正盛,得罪了他与皇后,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
陆昉听此,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陆昉道,“就算脱离了太子,又能怎样,局势越来越不明朗了,靠哪一个,风险都极大,既如此,咱们索性哪边都不站,只忠于圣上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
“我准备把这些证据全都交给圣上!由圣上定夺!”陆昀道,“苗药一事,圣上怕是心中早有疑虑,咱们将这些呈给他,他该找谁,不该找谁,心里应该就有个底儿了!”
且这样一来,还能顺势给轩德太子一个教训!
陆昉仔细想了想,良久,才道:“让圣上知情,事情确实好办些!”
见陆昀点点头,陆昉又嘱咐道:“不过,你进宫之前,还是先想好说辞才是,咱们府上的四所虽是正大光明建立的,但我看圣上对此似乎颇有微词,若是让他知道,咱们轻轻松松就从各家将这些人全都寻了出来,我怕圣上……”
“大哥放心!”陆昀道,“小弟定会找个好说辞,保证不让圣上疑心到这件事上!”
其实,陆昉倒真的不必担忧这些,陆府的四所存留已久,能力如何惠崇帝也不是不清楚,若是想计较、怕是早就计较了!眼下惠崇帝必定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去忧虑这些琐屑!
见陆昉迟疑着点点头,放下了忧虑,陆昀才起身告辞,出了苦笋斋,回琦园去了。
……
姜府那晚宴会上的事,知情人极多,但因为这些人都是朝臣以及官家子弟,不知惠崇帝会如何处置,因而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人人都处于观望当中,唯恐一个不慎,祸从天降,因为这件事丢了身家性命。
尽管如此,因为有“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京师城中渐渐兴起了四皇子断袖的流言。不止如此,连那日打开门之后,四皇子被几个大男人压在身下蹂躏的场景都被传的惟妙惟肖、十分的不堪。这些流言越传越烈,到了最后,已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至于这“造谣”之人是谁?几乎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对四皇子不和的轩德太子。
轩德太子心里苦啊!
他是当真想这么做的,那日从许殊均口中得知四皇子有这个毛病之后,他就一直有这么个打算,只是还没等他施展手脚,陈皇后就连夜将他叫到了坤德殿,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警告他绝不可再肆意妄为,惹了惠崇帝的厌烦!
轩德太子虽心中不忿,只是陈皇后的话他却不敢违背,只得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谁料正在他失落之时,流言却悄无声息的渐渐流传开来。
轩德太子还没来得及高兴,惠崇帝就直接将他叫到了勤政殿,用了平生以来最为狠厉的态度责骂了他一顿,又免去了他上朝之时旁听政事的权力。
轩德太子顿时傻眼了!
大齐的每一代太子成年以后,基本上都要跟着在任的皇帝旁听政事,惠崇帝夺了他这个权力,对他来讲,可以说是一个致命性的打击!日后朝臣们会如何看待他这个储君暂且不提,其他的皇子、尤其四皇子见他这般,那些卑鄙的心思岂不是又要活络起来?
“滚回去!”惠崇帝气血上涌,拿起手中的折子,直接扔到了轩德太子身上。
“回去好好思过,看看你到底蠢在哪里,想不明白,你就一辈子在太极殿里待着,别再出来了!”
轩德太子见惠崇帝如此盛怒,呐呐不敢言,他倒是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再者,单凭他平日里与四皇子的关系来看,想必他说什么,惠崇帝都不会信的,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轩德太子只得颓丧的回了太极殿,按照惠崇帝的吩咐老老实实禁足思过。
外面依旧流言纷飞。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惠崇帝总算降了旨意,既是对此事有个交代,同时也算是对京师众人的一个警告,示意流言不可再传。
旨意共分四份,有赏有罚,分别宣派到了四府。
最出人意料的,要数宣往许府的旨意。
圣旨上言:许殊均不忿与四皇子往日的纠葛摩擦,怀恨在心,设计陷害四皇子,致使其当中出丑,残害皇子,其罪当诛!因念及许府满门忠烈,故而责令许府将许殊均除族,且许殊均终身不得入仕。
这旨意一出,当真是惊到了所有人。
知情的官员们吃惊,惊在这背锅之人竟然会是许殊均,且圣上对那苗药之事居然提都没提;不知情的老百姓们则吃惊,惊在惠崇帝的仁慈,按说这残害皇子的人,便是诛杀三族都不为过,惠崇帝竟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这第二道旨意,是宣往姜府的。
姜府办事不利,一次赏花宴竟害的四皇子如此,虽说不是主谋,但到底涉猎其中,故而,惠崇帝命姜景华在家思过三月,至于他的职位,则由旁人暂替。
这惩罚可当真是重了!
毕竟,惠崇帝可没说三月期满之后,姜景华还能不能回礼部任职,况且,有了官员代替他这职位,再想夺回来,那可就难了。
这第三和第四道旨意,则是分别宣往高府和敬国公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