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让陆昀说的慷慨激昂。
惠崇帝摸了摸胡子,不理会下首众臣的窃窃私语,面上有些沉重,认真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笑道:“爱卿所言有理,既如此,依你看,该找什么人从旁看管妥当些……”
下首众臣听到这里,反映各异,有那心思通透、已经看出惠崇帝此番动作的,默想起惠崇帝的用意来。
“微臣认为,合该将成郡王送往滇南,由安远侯亲自照管着才妥当……”
陆昀话音才落,立马就有言官跳出来指着陆昀鼻子痛骂。
“简直荒谬……”
“怎能让安远侯看管……安远侯和成郡王……”
……
陆昀低头静默着站立,对这些斥责的话充耳不闻。
“荒唐至极……成郡王如何能送到滇南去,安远侯……”
“安远侯如何?”陆昀转头看向那人,质问道。
“安远侯……”这言官顿时语噎。
他想说安远侯狼子野心不怀好意迟早要反的,可是眼下一切都没明朗化,这话如何能说出口?
“且不说别的,既然这成郡王是被孟将军从滇南找到的,想必早已习惯滇南生活,再者,成王生前与安远侯关系最为亲近,找他照应成郡王,岂不妥当?陛下也能安心了……”
“你……”那言官被气的满脸涨红,看着陆昀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陆昀,是不是傻?
孟将军从滇南找到成王余孽意味着什么?
成王与安远侯亲近又意味着什么?
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
陆昀不再看那言官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的样子,也不再理会周围群臣诧异的目光,他转身看着沉默的惠崇帝,继续说道:“成郡王既然身子孱弱,实在不宜立即出发……并且,滇南瘴气严重,蛇虫众多,需得有个在滇南生活惯了的人在前引路才是……加之成郡王如今深受隆恩,更应慎之又慎才是!依臣看,陛下不妨诏令下去,命安远侯亲自来接,方才显得有诚意,也能让陛下放心……”
陆昀滔滔不绝之时,站在众官前列的几人目光就不由得变了。
原来这才是他目的所在……
高卓双眼一亮,闪了闪就又黯淡下去,岳阁老面上平静两颊肌肉却微微抖动,显得有些不安……
至于刚刚那些斥责陆昀荒唐胡闹的言官,此时也安静下来,神情若有所思。
“简直胡闹!”
惠崇帝道。
虽然言辞严肃激烈,惠崇帝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个陆昀,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不,也算不上是蛔虫,最起码最后一招,跟惠崇帝临上殿前想的可完全不同……
“安远侯守着滇南,眼下又刚出了大昭的事,怎能让他为了迎接成郡王抛弃边防?简直是胡闹!”
下首众官员听到这个,交流了一下眼神。
惠崇帝只说让安远侯来接是胡闹,显然对前面的提议却是赞同的。
陆昀神色坦然,也不辩解,笔挺跪下道:“是微臣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罢了罢了!”惠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陆昀起身。
“安远侯……成郡王……”
惠崇帝念叨了一句。
众臣全都屏住呼吸,眼睛飘忽的看着坐在上首的惠崇帝,等待着惠崇帝最终的旨意。
“嗯~果然好主意!”
良久,惠崇帝点点头,赞许道。
不待下首官员反应,惠崇帝就唤了侍立在一旁的周雨安,吩咐他当堂拟旨。
旨意大略与陆昀刚刚所言差不多,只在人选上有些差异罢了,惠崇帝没有同意陆昀所提议的安远侯,却让周雨安在旨意上写下了安远侯世子的名字。
安远侯世子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却没有半点他父亲的英勇气概,反而才能平庸碌碌无为,原因无他,只因他是安远侯唯一的儿子。
安远侯荣华了一生,后院姹紫嫣红,最终却只得这么一个嫡子!
“陛下圣明!”
等惠崇帝吩咐周雨安拟好旨意,高卓立刻带领着下首的群官,高呼着跪了下去。
早朝就在这片呼声中结束了。
……
京师,某院落中。
仆从汗水淋淋,紧赶着进入屋中,张口叫了句。
“世子——”
伏在案上的少年俊朗清瘦,容长脸儿,两道剑眉刀削一般,一颗黑色小痣藏身在眉头中,却不显得女气,反而增添了一股凛然之感。
听到仆从的大呼小叫,少年却没动,依旧沉稳的执笔写着手中的字。
“叫什么世子。”一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从侧室里走了出来,双眼能喷出火来,“从现在开始,要叫秀才老爷……”
仆从唯唯应诺。
“以后都要叫秀才老爷!”
管事又重复了一句。
“好了!”
到此时,那少年终于放下了笔,喝止了一声,外头两人就立马闭紧了嘴巴。
“阿树进来吧!”
那年幼些的仆从这才有些胆怯的绕过管事,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
少年已经站了起来,逆着光,阿树有些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依旧被他身上穿着的那身青布儒衫弄得一愣。
他们世子爷……真是受苦了!
“信呢!”少年走到阿树身边,道。
阿树慌忙拿出那信,少年不紧不慢的拆开,读了起来。
看到信上的内容,他先是一怔,接着嗤笑一声,后又摇摇头,才轻飘飘放下了。
方才那管事又走了进来,很显然他在少年面前很得脸面,见少年放下了信,他轻声问道:“这信上……”
少年仰头叹息一声,良久才看向管事道:“皇伯父果真是好算计!一石二鸟……呵呵……不过这样也好,且让他与曲老贼互斗去吧……”
管事看着摊在书案上的信件,久久没说话。
……
敬国公府。
陆烁听陆昀将今日之事说完,面上满是诧异。
“爹,您可真够……”
您可真够胆大的!
“也不是胆大!”
陆昀面上带着些笑意,“因为四所的关系,陛下对安远侯那边是个什么心思,我虽不说一清二楚,却也知道个差不离,再加上今日陛下在殿上说的那番话,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那也够胆大的啊!
陆烁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