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这顿饭才算吃完。

师徒两个相携着下楼。

临到楼梯口，秦师傅想了想，突然低声对陆烁说：“……我看这样吧，不如我跟你往敬国公府走一趟，那日船上的事，府中知道的不多，我却听得清楚……我看那林鹤轩不是什么善茬，如今又跟四皇子扯上了关系，更要防着点儿了……”

陆烁有些诧异。

“您是怕他因为那晚咱们帮助姜家的事，利用四皇子来报复陆家？”

这倒是多虑了。

如今的林鹤轩，里头住着的乃是姜小姐，他可不会对陆家起什么歹心。

不过，不管林鹤轩有没有歹心，陆烁之前却听谢裴说过，林鹤轩早就投靠了晋王，现在他又利用小倌身份接近四皇子，其意味不言自喻。

怕是晋王已经对京师的事插手了。

但这个林鹤轩投靠到晋王手下，甘心情愿去做小倌，究竟是为了什么，陆烁却有些没头绪。

难道仅仅是为了回姜家？

想到姜家，陆烁不由想到那个目光幽幽的姜小姐。

这两人若是对上了……

想到这里，陆烁连忙应道：“好！那就劳烦师傅了！”

林鹤轩不足为惧，姜小姐却是颗定时炸弹。

不得不防啊！

况且，想到之前在乾县遇到的那个矮个子，白管事可是说过的，那人极有可能也是个小倌。

陆烁总觉得，这两者说不定会有什么牵连……

如今惠崇帝愈发年迈，各皇子也都蠢蠢欲动，他们敬国公府低调了多年，但难免会牵涉其中，还是尽早防范些好。

师徒两人说定了此事，就也不耽误，乘着马车直接回了敬国公府。

陆昀早已下衙回府了，如今就呆在归明居里。

陆烁带着秦师傅进去时，就看到周管事袖手站在下首，陆昀则坐在书案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皱眉。

“爹！”

隔着几步远，陆烁就顿住脚步，躬身施了一礼。

身后的秦师傅也跟着施礼。

“哦！”

陆昀回过神来，见陆烁竟带了秦师傅过来，惊喜道：“真是稀客呀！自年前一别，已是许久未见了……”

秦师傅连道不敢，歉疚道：“……惭愧，镖局事忙，倒是忘了礼节！”

其实说来，秦师傅并非不懂礼之人。

毕竟，逢年过节，往敬国公府递的节礼，他是一回都没拉下过。

但秦师傅毕竟曾在陆家任职，如今镖局亦是打着敬国公府的名头，若是登门，一来不知该以何身份，二来，也是不想被当做上门打秋风的、弄得两边都不好看。

如此，不远不近倒是正好。

陆昀理解的笑笑，说道：“心意到了即可，可不在这些虚礼上头……”

说罢，见秦师傅点头笑了，他才转身看向周管事，说道：“……你派人出去探探消息，看看今年采选的规矩怎么突然变了，再吩咐厨房上一桌席面来，待会儿我要好好与秦兄弟畅饮一番才行……”

周管事正要应是，秦师傅就出声阻止道：“不必麻烦了，我跟烁哥儿刚在醉客楼用过饭……我今日过来，是有事要与二爷您说！”

“哦？”

陆昀微微惊讶，摆手示意周管事下去，这才问道：“……有什么事，秦兄弟不妨直说。”

秦师傅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陆昀眉头顿时一凝。

他摸着胡子，在书房内踱起步来。

“……那白茶究竟是不是林鹤轩，秦兄弟可能确定？”

“确定！”

秦师傅点头如捣蒜，接着又将那日船上听到的话大致说了一遍。

陆昀眉头皱的更深。

暗忖了好一会儿，陆昀才抬起头，看着秦师傅道：“……秦兄弟有心了！这个林鹤轩，想必是目的不纯，日后要多防着点儿了。”

之前桃山书院里发生的事，陆烁几乎事无巨细都与陆昀说了一遍。

这林鹤轩带着藤泉山众匪徒，投奔到晋王门下的事，他自然清楚。

如今乍然听说，在京师声名远扬的白茶竟是林鹤轩时，陆昀当真吃了一惊。

这人倒是个人物。

若是他知道，林鹤轩里头乃是个小娘子的灵魂时，恐怕更要吃惊了……

秦师傅坐了一会儿，将知道的全都说了个清楚后，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陆昀父子两个，亲自将他送到了月洞门处。

回来的路上，陆烁就问他：“……爹，你方才说的采选规矩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昀还在想着林鹤轩和四皇子的事，听他问起这个，就心不在焉答道：“是三年一次的采选，说是今年六品以上、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官家女，不论订婚与否，都要进宫受选一轮……”

什么？

这么多……

且还不限订婚与否？

皇家宣布这个，到底有何用意？

陆昀想着事情，没听到陆烁应声，这才回神。

他见陆烁一张玉面满是惊讶之色，就笑道：“……别担心，吃惊归吃惊，陆府可没有适龄女孩儿，这事儿与咱们无关，我已派了周管事去问，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了。”

陆烁点头，心里却还在想着这事。

这一出接一出的，京师里可真是不太平啊。

陆烁兀自想着，陆昀却已摇摇头，喃喃自语起来，说道：“林鹤轩这事，查与不查，都是个问题……”

若是不查，唯恐会牵连到陆府身上。

若是查了，要真查出了事来，报与不报，都是个得罪人的事儿。

“我看还是查一查的好！”

听陆昀说起这个，陆烁终于打起精神来。

“……您别忘了之前我在乾县遇到的那两人，这两者说不得有什么关系。”

陆昀仔细想了想，才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让四所好好查查吧！免得出什么纰漏……’

见陆烁点头应是，陆昀这才笑了，开始问起他今日在范家读书的事来。

陆烁笑着应答，父子俩一同去了后院凝柳堂。

等到了晚上，周管事就将四所打听到的结果报了上来。

“……说是太子心慕姜家的小姐，这个条件，是太子特意拿借口说服了圣上，专为姜小姐能进宫准备的。”

姜小姐！

陆昀和陆烁俱是一惊。

陆昀是惊讶，太子真是膨胀了，京师中人人皆知的、高家定下来的孙媳妇，太子竟也明目张胆的抢。

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高卓虽失宠了许多，却也是一朝权臣，轩德太子此举，无异于给自己拉仇恨。

陆烁则是吃惊，这个姜菀，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