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听罢,若有所思,只是神色间仍旧有些迟疑,很显然对此并不太确信。
苏成也不继续劝他,而是直接道:“平之那边,忠叔吩咐下去,让他们好好准备,早日获得四皇子欢心……不然,咱们明年的计划怕是要受影响。”
明年?
忠叔眼睛望向苏成。
主子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想要对太子四皇子动手了吗?
可是……
“明年动手……会不会太鲁莽,毕竟咱们虽在京师呆的久了,但太子和四皇子势力都不容小觑,四皇子身边又一直随身带着侍卫,平之想要对他动手,恐怕不容易……这种事情只能一次成功,没有回头路,老奴看不如再好好筹划一下……”
忠叔劝归劝,只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为好。
“不必了!”
苏成目光很是坚定。
“潜伏了这么多年,足够了!况且,这几件事又是一环套一环,若是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说的也有道理。
忠叔点点头,但目光里还是带着些谨慎和不相信。
苏成见他如此,也不解释,只吩咐道:“还有几个月之久,这件事咱们暂且不用急,只看平之的本事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周良甫卖官的证据全都找出来,不能错漏半点,新年很快就要到了,过了年,到了明年六月,惠崇帝五十大寿的时候,举国同庆,爆出此事最相宜。”
这件事是他与忠叔早就商量好的。
因而忠叔没有半点迟疑,立刻点点头应是,直接退下了。
等忠叔走了,苏成在书房内踱步了一会儿,想了想,又觉得心里不放心。
他便唤了阿树过来,轻声吩咐一句。
须臾,一趟外表破旧的运蔬菜的牛车便从苏府行驶了出来,上面盖着厚厚一层油布。
只不过,油布下面盖着的,不是鲜灵灵的蔬果,而是整个苏府最为尊贵的男主人苏成。
苏成此趟是去寻庄先生的。
庄先生所居之处,在京师郊外的庄子上。
但因庄先生身份特殊,不宜暴露,因此以往苏成去见他时,为掩人耳目,通常都已眼前这牛车做遮挡。
行驶了半个时辰左右,等出了城门,苏成才换上马车,一路疾奔到了庄子上。
庄先生正在庭院里头打太极,看着极为清闲。
“先生倒是好兴致!”
苏成在门口驻足看了一会儿,方才笑眯眯道。
“老了老了,不得不多多注意了!”
庄先生和颜悦色,对苏成的态度,与第一次见他时截然不同。
很显然苏成所做的事让他十分的满意,这些事也让庄先生觉得,苏成是真心投靠晋王的。
有能力又忠心的人,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喜欢的。
两人闲聊了两句,便在庭院里的石桌边坐定,另有几个黑衣人在旁守着,全都是庄先生的心腹。
见此苏成不以为意,他早就习惯了。
他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道:“京师近几日的事情,先生想必都清楚了吧!”
庄先生一挑眉,正端茶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他留在京师本就是为了注意这些的,四皇子和太子两家、朝廷众官僚发生了何事,他当然全都一清二楚。
“四皇子与太子之间的矛盾闹得人尽皆知,太子挨打被动,出手让庞秀平丑事暴露在众人面前,轰动朝野,想要借此掩盖之前的不利状况……”
说着庄先生脸色阴沉下来。
很显然,这个结果他并不喜欢。
苏成心里微微一动,复又平静下来。
庄先生一眼就将事情看了个明白,这份心计成算,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过想到他一力将晋王辅佐到如今的位置,拥有如今的实力,苏成便又释然了。
“太子想要掩盖丑事,将之前的不和遮掩过去,这明显跟咱们最初的想法相悖,庄先生,晚生冒险来这一趟,就是想问问您,心里对此事可有什么成算?”
“成算?”
庄先生面色迟疑两秒。
他说道:“之前我与你说过,那姜菀和白茶本是一个人,你想必还记得吧!”
“自然记得!”
苏成点头,心里却已经明白庄先生想要说什么了。
“您是想要利用这二人时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借机拉四皇子和太子下水,让他们无法安生?”
庄先生神色放松,他正是此意。
只他却不知,苏成早已利用这一点暗暗埋坑布局了,但即将掉进坑里的,既有四皇子和轩德太子,也有晋王。
这些人,一个都逃不了!
“不妥不妥!”
苏成略略晃神便又恢复过来。
他直接摇摇头,说道:“一来,这两人虽说有这层关系在,到底只是以色侍人之辈,根本没什么影响力,陛下若真的恼了,想捏死就捏死,庄先生布局多年,这两人亦是十分重要,直接让他们这样死了,岂不可惜?”
庄先生半点迟疑都没有,道:“只要晋王殿下大业有成,即便让他们立刻去死,又能怎样?”
一句话,就将他凉薄的本性暴露无疑。
苏成心中冷哼一声,眼中却愈发恭谨。
只听他道:“先生别急,正如您所言,这两人死不死的无所谓,但您想想,她们一个是姜府的小姐,一个是南丰馆的头牌,前些日子可都是京师里的风云人物啊,若是眼下再出什么事,说不定会出反效果,引得人怀疑……那时候对殿下可就大大不利了!”
苏成说得有理,庄先生摸摸胡子,方才的愤然消减不少。
苏成不再提这茬,也不再犹豫,直接将来意明白说了出来。
“先生可知道吏部尚书周良甫?”
周良甫?
一部尚书,庄先生自然有印象。
他便道:“如今他是太子的手下!”
苏成笑了,道:“今日京师里流传些关于他的风闻,不知您可知道?”
“风闻?”
庄先生迟疑两秒,目带疑惑看着苏成。
晋王虽然也培养了不少的犬牙,在京师里头探听消息,但这些犬牙可不如敬国公府的探子给力,这种隐秘的事,很显然根本探不出来。
再者,这些消息只是在官僚之间流传,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却从来不会宣之于口。
即便眼下太子势弱,但结局未定,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公开得罪太子,这事情便就此搁浅了。
苏成笑了,轻轻附耳到庄先生身边,便将事情细细与他说了。
庄先生听得浑身一震,眼睛猛然瞪大,须臾就又激动起来。
“这……这可是真的?”
庄先生当真没料到,周良甫竟然会如此大胆,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贪污些没什么,公然卖官,这是要吃牢饭的!
见庄先生这个态度,苏成笑的愈发开心。
“眼下刚出了庞秀平的事,若是再将此事直接曝光,恐怕陛下会直接将此事压下,根本起不到效果,因此,我计划着,不妨将此事放到明年夏初、圣上千秋岁的时候……”
庄先生想了想便同意了。
庞秀平是贪污,周良甫是卖官。
贪污卖官,这两件事都十分的可恨。
惠崇帝处置一件事还好,老百姓会感叹他是明君。
但若是两件事一同暴露出来,会让老百姓对朝廷失去希望,认为这都是惠崇帝治理不善的结果,明君也会变成昏君。
惠崇帝可是个聪明人,必然会将此事死死压住。
他们的目的是借着周良甫的事情重击太子,而不是单单针对周良甫这个人。
因此,目前很显然不是最佳时候。
“六月……时间也不多了,要搜集他贪污的证据可不简单,况且,咱们还要像个可靠的法子,将此事全推到四皇子身上……”
越想,庄先生越觉得此计甚妙,顿时笑出声来。
“地方上的事情,就交给庄先生办了,晚生实在是有心无力,至于京师里面,我会多多盯着的……”
见苏成如此自觉,庄先生顿时笑了笑,连连点头。
……
天气日渐变冷,新年也一点点近了。
敬国公府一日日忙碌起来,为着即将来的新年做准备。
而这个时候,陆烁和袁文懿的婚事,六礼已经走完了五步,陆府派人到魏州请了期,时间就定在明年的五月初五。
那时候春闱刚刚揭榜。
若是陆烁中了,那便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两大幸事遇到一起,喜上添喜。
若是没中,也没什么,陆烁已经满了十五,算是成年人了,成了家方能立业,古人诚不欺我。
当然,陆家的几个长辈一致认为,陆烁是一定能中的,毕竟有以前的成绩摆在那,想不中很难。
请期之后,婚事就基本定下来,只差最后的亲迎。
陆烁想到即将到来的婚礼,想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又隐约有点兴奋。
这于他来说,绝对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而在这件事确定下来之后,罗氏终于出手了。
她亲自给陆烁赏了两个丫鬟下来,说是教陆烁通人事的。
这个命令一下,连作为袁文懿亲姑姑的袁氏也没有出声反对,反而对此很是赞同。
世家公子婚前都会有两个房里人,这是规矩。
为的就是怕公子们不通人事,再闹了笑话,或是伤了身子,那便不好了。
就连守身如玉的陆昀,婚前也是有过通房丫鬟的。
当然,成亲之后,这两个丫鬟要如何处置,又当另算了。
袁氏则早就打定主意,要派人好好盯着些,免得两个丫鬟使了狐媚主意,将陆烁勾引了去。
不管怎么说,袁文懿终归是她的外甥女,她的心总归是向着她的。
这两个丫鬟便顺利成了陆烁名正言顺的房里人。
陆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妙龄丫鬟,只觉得心里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