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从陆烁背后投射过来,使得他俯下来的身子形成一片阴影,覆盖在袁文懿头顶,将她紧紧包围住。
袁文懿抬头看到陆烁越来越近的脸庞,心一下子跳的极快,浑身都僵硬住了,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只瞪大了双眼呆呆地看着他。
眼里心里只有他。
柔软的触感袭来,两瓣唇只是浅浅的贴上,却让她心悸不已。
她的眼睛终于缓缓闭上,而长长的睫毛也似一排小刷子,一下一下扫过陆烁的脸庞、扫在他心上。
有点痒……
这清晰地痒感让陆烁从浑噩中清醒过来,他好似被烫着一般,微微后仰,才贴上的唇瓣也立刻分离开来。
唇上还带着彼此的温度,但默然相视的夫妻俩却莫名尴尬起来。
袁文懿羞窘的背过身去,夫妻俩相对着一站一立,灯影摇晃下,地上的影子却纠缠在了一起。
“咳咳……”
过了好一会儿,陆烁才咳嗽一声,率先打破尴尬,说道:“我想起来,方才喝了酒未净面,我再出去一趟……”
说罢,眼见袁文懿背着身轻轻点头,陆烁也不耽误,慌忙走了出去。
漏断人初静!
偌大的房屋里,半点动静都无,不一会儿,就只听到净房里哗啦啦的水声在响,陆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想到方才那一吻,觉得有些荒唐,忙又捧起几把冷水泼到脸上,待冷静了些,这才从房里走了出去。
室内却早已没了袁文懿的身影,陆烁打眼一看,却见她已经躺到了床上去,身子斜躺着向里,眼睛紧紧闭上,不过那不断乱动的眼皮却出卖了她,很明显根本没有睡着。
见她这样,陆烁反倒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两人不必相对坐着,因刚才那一吻而彼此尴尬。
这样想着,陆烁也不再犹豫,拿起剪刀将窗前的两根红烛芯剪短了些,待室内略微昏暗了些,这才放下床帐,在袁文懿身侧平躺了下来。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夫妻二人起的很早,精神却都不太好,彼此相望一眼,心里都是了然。
身旁突然间多了个人出来,况且还是这般不尴不尬的身份,第一夜自然是无法安眠的。
两人心里通透,可是落到外人眼里就又是另一番意思。
两人起床没多久,待略微收拾洗漱了一番,陆烁便直接叫了人进来。
来的是朱衣、周妈妈,以及袁文懿的两个贴身丫鬟。
见陆烁夫妻两个面色不对劲,周妈妈人老成精,先是面上一喜,而后又是一皱眉,待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小丫鬟之后,便紧赶几步走到床榻边上,假做无意收拾起来。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一样,床榻虽有些这周,却十分的干净。
周妈妈先是一愣,而后看了陆烁袁文懿一眼,默默笑了。
想来是这两夫妻感情太好,虽情不自禁却没忘了规矩,这才闹腾到很晚。
周妈妈不由脑补出一场大戏,准备回去了跟袁氏好好说道说道。
想到这里,周妈妈面上笑的更加灿烂,复又走到刚才那小丫鬟面前,接过托盘上的玉碗,将玉碗亲自递到袁文懿面前。
“这喜蛋是夫人一大早就吩咐厨房做好了的,太太可一定要用尽了啊……”
袁文懿原本正梳妆着,听到周妈妈一说,猛然想起新婚第一日的规矩来。
这吃喜蛋恰好就是其中之一,可保福寿绵延的。
想到这里,袁文懿也不犹豫,从周妈妈手中接过来,便直接斯文地吃了起来。
一旁的周妈妈见她胃口这般好,看了看她的肚子,笑着直点头。
穿戴整齐的陆烁偶然回头,看到周妈妈这略显诡异的笑容,不知为何心里发毛,直到见她面色恢复如常,这才好转了过来。
或许是他看错了吧!
陆烁心里想着,眼见袁文懿吃完了喜蛋,那边两个贴身丫鬟也替她梳妆好了,这才起身道:“走吧!祖母和父亲母亲想必也该等着了!”
袁文懿轻轻点头,跟在陆烁身后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才恍然间意识到什么,又猛然退后了两步,双脚略后与陆烁。
这么大的动作,后头远远隔着的丫鬟们看不清,陆烁却是心里清楚的。
他当即意识到袁文懿在想写什么。
这里以夫为天,甚至连走路时都要注重这些劳什子规矩。
像是夫妻并行,平时到没什么,但按照老学究们的说法,女子就该略后于男子几步,以示尊敬。
但这退后的几步,虽然只是几步路,又何尝不是对一个女性的轻视和侮辱。
想到这里,陆烁眉头皱起来,转身走到袁文懿身旁停下,轻轻拉上了她的手。
袁文懿没料到陆烁会突然这般动作,脸上微微一愣,而后耳根便是一红,想要缩回手去,奈何陆烁抓得紧,便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陆烁牢牢攥住她的手,眼见后头的丫鬟婆子识趣的站住了,这才略低了头,低声道:“这些劳什子规矩,日后不在人前时,不必处处想着念着,咱们是夫妻,本该同进同退,让你退半步走在我身后算怎么回事?”
袁文懿没想到陆烁会说出这番话来,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阵感动。
说实话,她虽自幼饱读诗书,却不是读女诫之类,反倒跟寻常男儿一样,读的是圣贤书。
这般,眼界开了,自然也不像寻常女子那样,以男为尊、以夫为天,只不过世俗规矩如此,袁文懿也不愿意让陆烁被人笑话,说他惧内之类,这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只不过,自己心甘情愿是一回事,从陆烁嘴中说出来又是一回事,现下陆烁这般爱护她,让她又感动又感激,忍不住甜笑起来。
映衬着那身大红锦衣,显衬的人比花红,格外的好看。
她眉眼弯弯,笑道:“表哥爱护我,我自然开心……只不过,这出头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日后又是官身,若是我在背后不守着些规矩,岂不让人笑话?”
“笑话便笑话,又算的了什么?我既然娶了你,便该让你开心……在我面前,你不必拘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