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算是做个了谦逊样子给旁人看了,虞昭蹲坐着再将楚子凯那靴子暗扣扣牢实后,自以为毫无破绽,轻呼出一口气放松心情,再垂下头压了压满脸不自然之色,后想站起,却听方传来一声轻笑。
这声音及其轻微,旁人意会不到其中调笑宠溺的意思,虞昭现在整个人是就杵在楚子凯面前的,自然听得清楚,不忍抬头他,意料之外在他眼中笑意中品出几分得意,心中恼怒。
虽是清楚虞昭是个有账必算的人,但楚子凯选择今朝有酒今朝醉,娴熟地利用她的厚面皮逞一时之快,料定方才经历了那么多令她羞恼万分的事,此时就她再没了逞强的气势,才未将那满眼嚣张收敛。
果然,虞昭顾忌着现下有外人在场,以眼风带着警告传达过去,无济于事,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一记,站起后依规矩退在一旁,随手在散了一地的收拾中捡了个簪子,几下将散下来头发挽起,站在一旁等着楚子凯发话。
先前被楚子凯拒绝了穿靴之求,凌妃尴尬了一瞬,她倒也大度,顷刻便释怀了般,在原地保持着卑恭的站姿,眼神一直识大体的往下垂着。终于等到虞昭退开楚子凯身边了,这才转身接过刘昭容手的清单,走前跪着,毕恭毕敬双手呈。
“请陛下过目,本是因先前司制房那绣娘私通买卖一事暴露,淑容姐姐和昭容姐姐商议过后,觉得宫中许久不曾整治,恐怕此等藏污纳垢之事不少,兴许各司还藏着许多这等顶风作案滥用职权谋取私利的漏网之鱼,于是便约定在今日彻查,不想其余的倒没有查出何不妥之处,却在采办司的一个名为多禄的内侍的房中,搜查到了这一奇怪清单,其中竟记有当日翁御医所提能引蝎的蛊玉珠一物。”
真正害凌妃被蝎毒侵体早产的罪魁祸首,确实不是众人所认可的引虫香,确实就是当日那被胡仁礼暗里奉命藏起来的蛊玉珠。只是楚子凯为了护虞昭周全瞒下风声后,着刑司暗里查探多日,都探不清眉目。
意料之外,却让张淑容刘昭容打理内宫事务时无意寻到了苗头,楚子凯对待此事,严肃起来,连忙接过那单子,细看面的内容。
方方正正一张普通的纸,其所写的东西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所有物名凌乱的排列这纸,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人眼睛花,乍一看倒真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只随着凌妃的那一指,立刻便能瞧见混杂在各类货物品名中的蛊玉珠一物。
大楚地大物博,所有商贸清单都有属于各区的图腾用来区分,楚子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道:“这商贸清单,印的是安阳的古文图。”
“确实,”
事关自己孩儿之死的真相,一提起来,凌妃情绪忽变得无比激动,连忙道:
“方才二位姐姐搜到此清单,来找臣妾一同入朝晖宫见陛下时,我们听冯侍人说,陛下和懿妃妹妹还在睡着,故臣妾们不敢打扰,但擅自做主,已经命人将多禄扣下,此时刑房正在审问,这证物也让采办司的内侍官看了,确实来自安阳,还请陛下定要明查当日之事,还臣妾孩儿一个公道。”
丧子一事中,最哀痛者,定非凌妃这个母亲莫属,楚子凯因此,心中一直对她有愧,见她此时因旧事重提又惹悲伤之态浮现,连忙安慰道:“朕知道,你放心便是,带着她们都出去等吧。”
“臣妾谢过陛下,”
既听楚子凯给了颗定心丸,凌妃的情绪稍稍稳定,眼神念念不舍朝他手中此时那唯一的证据望了一眼,依言起身随众妃嫔退出了内殿。
寻得了线索,楚子凯聚精会神思量着,待凌妃等人出去后,又研究了片刻,朝外朗声传了冯运进来,命令道:
“你着人去查探那内侍多禄的底细,近一年来,他和他宫外家人的银钱来往、联系、踪迹等,一概细枝末节都要查探清楚,如若有遗漏之处,朕拿你是问。”
“奴才遵旨,定当尽心尽力。”冯运躬身领了命,赶忙着随众妃之后退了出去。虞昭见众人都走完,这才凑近到楚子凯身旁,与他同观他手那份单子,随口问道:
“陛下派出去那些人,可否查探到了什么?”
楚子凯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搂过虞昭开始诉苦:“不过一群饭桶,平日里帮朕探探天下局势,看着厉害,不想到了此类事朕用他们时,总是交不来差,不提也罢。”
说话时,楚子凯眼神也不忘一直专注扫视着清单面陈列出的一系列物品,想要从此中查探出何不对,一件件清理过去,面除了有此案关键物蛊玉珠之外,不过是寻常安阳特产和女子所用的犀角梳、脸玉轮等物。
“如此便可大致推测出,指使那奴才采购物品者,是个女子。”
“自然,”连楚子凯都看得出来的蹊跷,虞昭同为女子,更加了解用这些物品的只会是有惜颜之心的女子们,于是赞同点头附和过后,又补充道:
“且这滚脸驻颜的玉轮,和白玉犀角,都属极其昂贵之物,当日我记得胡院首也曾说过,那蛊玉珠亦是价值不菲的珍惜之物,可见此人必定是有些财力的富贵闲人,若如此,那便该从后妃中着手差起了。”
“狡猾之人,定然不是这般好寻到的。”
宫中后妃算历朝历代先帝遗妃,千百起数,总不能一个个去审问排查吧,棘手问题又来,楚子凯眉头紧皱,思量道:
“眼下只能看能否从那内侍口中审出些什么,有个方向恐怕还好下手一些。”
“未必,”忽见虞昭伸出手指,指着那清单写着的一物名,人们的注意力都被蛊玉珠一物吸引去了,这东西稀奇闻名,混杂在各类杂七杂八的物名中,倒是易让人忽略。
楚子凯随虞昭所指望过去瞧,那东西的名字叫——息肌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