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景如画，天子殿中起了一场场动静稍大的争执后，内殿旁边的浴房中开始变得热闹，沁人心扉的熏香混着温热水汽袅袅弥漫，将周遭摆设的紧致花纹遮得隐隐约约，让人看着，有觉得如置身幻境一般。

屋子正中间立着的轻纱屏风和垂下的绸丝幕帘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外头的人虽视线被隔绝看不到里头，可试问谁不清楚明白，那后面现下藏着的，不就就是一副香艳至极的鸳鸯戏水图，遮遮掩掩，反而徒添几分暧昧的氛围。

宽大的浴盆中装进这一双人绰绰有余，楚子凯虞昭二人面对面静坐相待，一个嘴角带笑，将一只手搭在浴盆边沿上，优哉游哉享受此时的愉悦心情。

另一个咬唇强忍羞意，双手抱于胸前做着防卫，低着头眼神不自然的往水里瞧着，任凭对面人怎么唤怎么喊，始终不敢抬起头看他，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沐浴的水里参了牛乳精油等养生之物，散发出清新沁鼻的花香味。不过这些东西在天子殿的浴房里，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出现。

楚子凯平日里，对自己起居洗浴从没用过心思想出这样精致的方法，是因今日叼了个爱香爱美的小娘子回来，他想着紧着她开心才最重要，这才吩咐宫人们按准备的。

粗枝大叶练武场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楚子凯分辨不出加了牛乳的水和平常的热水泡起来有什么两样，也察觉不出这花费了千多鲜花制成的这香油有多养肤去惫，此时没心思去细品，只因此刻满眼满心，都已经被眼前这人占了个完全。

只觉无论何样的香味，只要是染在她身上了，那便是能令他心猿意马着迷沉醉的好香

生平头一回，虞昭觉得自己整张脸皮臊得如此彻底，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就被楚子凯这个霸道痞子抱着带进了浴房。关上门，下一刻就被他扒光了衣服甩进盆里来，别说反抗拒绝了，连留一个兜儿遮羞的机会都没有。

天子殿外头此时侯着的，没有了藕花这个天不怕地不怕一心只听虞昭话的忠心丫头，其余众宫人人微言轻都臣服于权力之下，无人敢与天子对抗伸张正义来救她，还看着楚子凯的眼色行事，把虞昭仅有的一身衣服拿走了。

如此一来，成功帮着楚子凯把虞昭困在这浴盆里了，让她没有了一丝能逃跑的可能，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她如一个可怜兮兮的良家女，被恶霸看上强占了，除了顺从能保命，再无其他选择。

那些有资进浴房备水备丝巾的宫女们，也不知是今晚赢了钱底气足还是怎的，沉着冷静，懂规矩着垂着眼不乱看，一应儿脸不红心不跳的挂着抹平和的微笑，若无其事在一旁专心布置着东西。

面对眼前这荒唐暧昧的场面，若有人面色如常，淡定得过了头，反而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自然来。虞昭虽是全程一直埋着头，但不用抬头查看，也能将宫女们此时的心境看得透彻。

她们分明是顾忌着在主子面前不能失仪，所以拼了命地操持五官的端庄，十分用力绷着力道，才得以能控制的住嘴角的那抹刚刚好看不出任何差错的弧度，自以为做到了循规蹈矩面面俱到。

而虞昭也知，等她们一放下东西走出去时，关上门的那一刻，心中压抑住的笑定然就会肆无忌惮地在脸上展现出来，胆子稍大点的，还必定会偷摸着结伴，拐去无人的地方交头接耳谈论，互相分享心中感想，一同笑话今日虞昭落入这窘迫之境的趣事。

旁人心里嘴里要偷摸笑话，任凭怎么羞恼得脚趾抓地都是拦不住的，虞昭装耳聋眼瞎心盲，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眼下最让人崩溃的，是眼前这尴尬情景。

虽说她与楚子凯是早就坦诚相见交颈缠绵过的恩爱夫妻，亲密无间到此地，仔细论论其实本也无措，可对于虞昭这种脸皮薄心眼子厚的人来说，让别人都瞧见二人坦诚到一丝不挂这种境地，还是太过分了些。

一方澡盆子中的水，渐而变成了针堆了般，逼得虞昭身子成了块僵木头，一动都也不敢动。空间有限，水下肢体不可避免就相触相缠，衣服又被人拿走了，虞昭寻不到一条可逃的出路。

天时不利则万事不利，偏偏虞昭脸又受了伤，两天腿被禁锢，连潜入水中逃避都不能，只能木木立着，脸红得快滴出血来，垂着视线受楚子凯那火热目光的洗礼。

“来，你不愿伺候朕，朕来伺候你。”

二人沉默僵持了许久，楚子凯先打破僵局，他见虞昭迟迟不肯放松了身子，而水都快凉了，终于耗不下去，率先伸手去碰她。“天寒，咱们洗好了就回去，又不对你做什么，至于防采花贼似的防你夫君吗？”

“我自己来！”鬼知道伸过来的手怀没怀着好意，为确保绝对安全，虞昭将楚子凯的手拍开，自己连忙拿过丝巾擦拭身子，抬眼瞄了一眼楚子凯，被他脸上那抹痞笑激得越发羞恼又敢怒不敢言，最终只得低声警告一句：“陛下记住，下不为例！”

“怎么了怎么了嘛？”闷声炸毛的样子最是可爱，楚子凯忍不住要上前逗一逗她，扑过去把她抱了个满怀，笑道：“鸳鸯浴而已，咱们夫妻之实都成就这样久了，昭昭还在乎成这样，太不该了。”

无赖样子实在惹人恨，虞昭慌乱想推开越凑越近的楚子凯，又怕手臂扑通溅起的水花染在了伤了的脸上，连忙收了势，乖乖与他赤身相贴了个亲近，羞着哀求道：“别闹了陛下，洗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难得的，被碰了没亮爪子亮牙齿示威，还好言好语示弱，楚子凯一时间倒不习惯变乖了的虞昭，忽明白过来，她是顾忌着脸上的伤才如此，觉得稀奇，不忍正了神色，疑惑问道：

“藕花原告诉过我，你在丰阳被追杀那次，为逃脱不慎身陷青楼，为保住清白，不惜自己那刀在脸上划了好大一条口子，事后还满不在乎提都不提，为何现在就这样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