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无巧不成书,虞昭与凌德仪这一家人的恩恩怨怨,从头一一理过来,着实是太过错综复杂,若是旁人来数,大致是复杂得数不大清楚。
先有凌德仪大度慷慨送虞昭药引一恩,又有凌锋拿言枪语剑频频与虞昭发难这一梁子,而后还出了凌德仪意图拿简朴之风煽动民心败坏虞昭名声这一起子糟心事,前不久虞昭与文罗闹得分道扬镳也是因凌锋此人。
来来去去,发生这许多事,有恩亦是又有仇,总归虞昭是看清了记住了凌德仪心机的不简单和凌锋其人作风的不正派这两面外,其余的,她从无心去细细打探了解,至于她们两兄妹远在故土的双亲,更是听都没听人说起过。
今日听得南荣夫人提及与凌锋凌德仪父母在城门外相遇,虞昭忽而思量起这两兄妹一个绵里藏刀一个凶神恶煞这天差地别的性格与作风,倒来了几分兴趣,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可养出这一双极品儿女来,便随口追问南荣夫人道:
“怎么?今日阿祖祖母,和凌德仪的双亲遇见了还打过交道?”
“正是呢,”
南荣夫人点头,答道
“凌家家长,与镇国将军好似是旧识,他们在前碰到后寒暄了一番,听见镇国将军告知我与你阿祖的车队在后头跟着来,他们便停于一旁让路于我们先行,顺便还说要来与我们请个安,本咱们与他们素不相识,大个招呼客套一下是该,可他们又是让路又是恭送的,礼数周到得倒让我与你阿祖都觉得不自在不舒坦。”
“不奇怪,”
听了南荣夫人的叙述后,虞昭摇头,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句,内心接着暗俯道:
怪道凌德仪平日里度量那般大,无论何时发生何事,从不看对错,总无缘由的要把人捧到天去,原这一套纵杀的本事,或许是承了她父母的风范……
不知虞昭心中所想是何,南荣夫人只听得了她轻笑出的那三字,不明就里,疑惑问道:“什么,和宁说什么不奇怪?”
“无事,”
虞昭若无其事地对南荣夫人笑了笑,伸手复拉住了她的手,解释道:
“我说不奇怪,大楚人本就爱注重这等虚礼,若是太后娘娘在世,陛下成日都有跪不完的礼请不完的安呢。民间寻常乡绅富户,也都要受当地平明百姓的请安问好,何况阿祖祖母有爵位品级在身,受的礼只要不逾越规矩,没什么的。”
“我自然知道没什么,只是叹这大楚人只一昧遵礼数,一点都不讲人情而已,”
峰回路转,南荣夫人不知其中多重缘故,便不懂虞昭所指,只一心想说自己看到的事物,继续细细与虞昭讲述。
“凌家家主带着她夫人来请安时,你阿祖怕我受不得冷风吹,只自己出去与他们还礼,听外头吵嚷了几声,我心下好奇,便掀开帘子看了看,凌夫人竟病得形同枯槁,混在一群娇美姨娘中老态尽显,走路都颤巍巍的,可是狼狈,凌家主却不见对她一点关切之意,见她前稍与我行礼行慢了一步,就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大斥大呵的,完全没有给她留脸面的意思,凌夫人可当真是个可怜妇人。”
一家之主的男儿大于天,一点不必遵妻儿感受和颜面,这派作风,当真是让虞昭觉得好生熟悉啊,当即就觉得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一句话的道理果不其然。想凌锋在权势尽失时,都还那般有信心能摆处对文罗吆五喝六要求东要求西的那派头,大抵是因承了父风了缘故吧。
不好惹南荣夫人担忧,虞昭便不打算与她谈让自己不愉快的闲事,只道:
“再可怜,咱们也没办法,夫尊妻卑,大楚礼制从来如此,万千女儿家都在遵循,岂是咱们能可怜得过来的。”
“我随口一说,哪里真的余得出心思去在意凌夫人如何……”
想起虞昭如今也成为这大楚万千女儿家的一员了,南荣夫人纵然看过了楚子凯的内心,还是难免被凌氏夫妇一事激起了点忧虑,低声愁道:
“祖母是忧心你,从前没见过,还不曾觉得,方才一路过来,路倒是没多长,一会儿又遇见个才人,一会儿又遇见个贵人的,我和宁如今是那朵最漂亮花儿,自然招得来陛下的一心疼爱,食色性也,祖母只怕天长日久,陛下也除不了大楚男儿要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通病,辜负了你可怎么办。”
此般危机感,虞昭在初尝情爱滋味还迷茫时,何尝不是为此纠结了个够,可如今见过了楚子凯他那见着自己就化身成荤腥尝不够的饿狼,离了自己就活成那清心寡欲不问红尘的和尚的本事,再不忧心了,只与南荣夫人道:
“祖母,我不惧,我与陛下相识多年,我信陛下与寻常大楚男子都不同,当年我还没寻到家时,在宫里头遭遇过许多险事,每每最无助时,皆是他亲力亲为放下身段来照顾我,后来我瞎了眼哑了喉,入宫后有一次还不当心花了脸,他也从来不曾说过嫌弃,放着这三宫六院,他从来就只愿待天子殿朝晖宫这两处,一个帝王,能做到此般,是前所未有,我还何能去鸡蛋里挑骨头怀疑他呢?”
“好好好,是祖母多虑了,”
小女儿家说情郎,越说心越动脸越红,南荣夫人见虞昭渐而眼角微眯嘴角微扬面魇泛霞,露出的娇羞样好是漂亮,复重拾回了爽朗的笑声,不忘打趣道:
“原我还听你阿祖说,当年在楚营,你与陛下闹矛盾,还打了一架好的,据说是陛下占了下风挂了彩,可见你当时不心疼它下了重手,如今却就这般维护他,一点对他质疑的话都听不得了,也罢也罢。祖母再不说逆你心意的话来讨嫌了,能入咱们和宁眼中的男儿,必然是好的,放心了放心了。”
一番话说过,虞昭心头半分甜蜜半分羞,垂头勾着嘴角任由笑话,实在羞得狠了,就挥着筷子给南荣夫人夹菜,自己也埋头苦吃一阵缓掉脸红晕,一顿饭吃下来一个多时辰,天也谈尽兴了,事也说完了,二人才放下筷子,又开始就着消食茶说闲话。
坐待未时过后,天子殿那边才着人传来消息,说镇国将军议完事已经打道回府了,虞昭心念着想见祖父,赶忙就带着南荣夫人一起朝那边赶去。
见着了南荣卫骁,祖孙二人互见安好,一老一少皆是欢欢喜喜,四下无旁人,楚子凯也没摆什么九五至尊的架子,陪坐在虞昭身旁一同与南荣夫妇一起谈笑叙天伦,其乐融融的氛围很是暖人心,一直聊至傍晚用过了晚膳,虞昭楚子凯二人才亲自送了二老离宫。
长辈面前,两人再怎么着,也得将平时亲昵得过了头的不正经收敛一些,待送完南荣卫骁与南荣夫人离开回屋后,楚子凯屏完屋中宫人。便又原形毕露,缠着虞昭讨来好一遭腻歪。
意料之中,楚子凯摇着尾巴去讨亲热时,又被虞昭那双小爪子小小的抗拒了一下,奈何实力悬殊,一如既往还是楚子凯如了愿,他得意笑道:
“阿祖今日私下与我讲,说你有时候倔起来性子硬,让我多担待,我还答昭昭乖顺得很,殊不知,你从不曾乖顺着让我一亲芳泽,每每都是被我制服帖了才变软绵的。”
虞昭不甘示弱,也道:“说便说,你就算真的告了我的状,我也不怕,阿祖这个问算什么,祖母今日也还与我说,忧你是好色心不专一,天长日久就会另寻新欢会厌弃我呢!”
“是吗?”
听此问,楚子凯来了兴趣,横手一捞,将虞昭抱在怀里,大步朝内殿走去,十分认真问道:
“那昭昭是如何答的呢?”
“我与我祖母说”
小小停顿了一下,卖了一下关子,虞昭双手伸出,环了楚子凯的脖子,使力将身形撑起了谢,把脸与他贴近了些,龇牙咧嘴做了一个一点也不凶的凶样子唬人,娇横道:
“我这张嘴可是可恶得很,我与我祖母说了,陛下才不似我阿祖那样痴心一生只守她一人,你就是看中我的皮囊暂时才对我百依百顺,等我到她那样老了,你这后宫里依旧繁花似锦,就看不我了,也让她帮我准备了,到时候趁你不注意就逃出去,再不见你这负心人!”
“你好大的胆子!”
默不作声听着虞昭说这些压根不实的欺君之言,待听完了,就已经带着她到了床边了,于楚子凯来说,到达擂台,就等于胜券在握,一个欺身将她困在罗和自己的怀抱之中,这才声讨道:
“在祖母面前给朕安了好色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还想象着怎样做计划逃,你越发是翻了天了嚣张啊!”
“就嚣张,你能奈我何?”
心知跨过了这床室的门槛,自己大抵就没有几分胜算了,不过虞昭有了肚子也有了底气,破罐子破摔,将气势撑得满满,一指伸出,从他的胸膛处往下滑着,最终停留在了腰带处,稍用了一点力道一按,挑衅道:
“就算你真的是个好色之徒,我如今姿色也还在,自然要趁着大好青春年华嚣张个够折磨你,不若待年老色衰被你弃了时,更无机会报仇了!”
“是,朕如今,是奈何不了你何!”
自没受过这人的撩拨,今日忽就受了这样汹涌
攻势,楚子凯又惊又喜,是如论如何都收回不了今晚要好好收拾她一场的心了,三两下褪了衣服,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是认服:
“好吧,昭昭说什么,就是什么,好色之徒这个名号,朕就当了,现下就给你瞧瞧,朕是有多好你的色!”
沾了床就跟豹子一般的人,在眼下这节骨眼,反应却比谁都迅速,楚子凯话音还挂在嘴边没有落完,即刻说到做到,轻而快将虞昭扑在褥子,尽兴轻薄了一番,大获全胜,算是报了她方才伶牙俐齿对自己耍蛮横的仇。
虽二人嘴里喊得凶样子做得也凶,但情至深处,楚子凯与虞昭其实都只是将最温柔一面流露,还是因要同守护二人情果,所以也不曾敢因欲难以抑制而纵情欢好,只相依相偎,以耳鬓厮磨代了鱼水之欢,如此,心是满足不寂寞的,就不必求更多其余快意来慰藉寂寥了……
“好色,朕好色还会这般憋屈?”
事过之后,浓浓余情不曾散,楚子凯将虞昭搂起,挂在自己身来,蹭一蹭吻一吻她已是变得通红的小脸,不平轻呢道:
“今日还算大方,自昭昭怀了崽子后,十次亲近,九次不让,唯一一次只赏点肉汤给你夫君喝,都还扣扣搜搜的,我若是为色而来,早去外头寻好看又贴心狐狸精了,那能任你这没良心得坏猫儿呈凶拿捏,只一句话说对了一半,你生来就是来折磨我的,把一颗心偷过去了,又总爱拿爪子一戳一戳去刺激它,想看看它是否是真的对你钟一,分明每次与你的答复都是肯定的,你却总不能完全相信。”
“是相信陛下的,”
被温柔缠绕得意乱情迷间,虞昭终于不再傲娇好强,承认了自己是说了谎,松口说了实话:
“我与祖母说,相信陛下一生钟一于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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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凌德仪大度慷慨送虞昭药引一恩,又有凌锋拿言枪语剑频频与虞昭发难这一梁子,而后还出了凌德仪意图拿简朴之风煽动民心败坏虞昭名声这一起子糟心事,前不久虞昭与文罗闹得分道扬镳也是因凌锋此人。
来来去去,发生这许多事,有恩亦是又有仇,总归虞昭是看清了记住了凌德仪心机的不简单和凌锋其人作风的不正派这两面外,其余的,她从无心去细细打探了解,至于她们两兄妹远在故土的双亲,更是听都没听人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