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林奚落水的那一瞬间,白芷飞身一把抓了回来,我惊呆,这抓回来的速度委实快了些,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白芷居然也有这么好的身手。白芷拎上来我一看,果然!由于那天林奚穿的新衣,绸缎都还没湿透,更是敬佩白芷的身手之快。这时才听得有人喊:
“世子落水了!快去叫侯爷!”后来林奚便被抱回家中,第二日理所当然的生了病,我觉得那是吓得。
好了之后无事也不再去后宫,还说他偷偷观察过,那后妃每次宫宴上见到我眼神都怪怪的,是不是怀疑我?我说怀疑我干什么?杀人的又不是我。他为此深深担忧,每次出门都是来接我,然后送我回来。入学安宫那年发生了许多大事,他更是不敢让我独自出门,再后来,一月月,一年年都成了习惯。成了理所当然。就像这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我从不觉得有哪些不对,从侯府出来之后更是觉得心中似是有些不适。
突然眼前出来一串糖葫芦,我转身。本是想普通问礼,却脱口而出
“越灵深,你为何每次见到我都在笑?”他似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手中的糖葫芦朝我递了递,我顺手接过。
“不知为何,我见到郡主就觉得很欢喜。”我抬眼。
“郡主我们以前是否见过?”这人难道是没话找话?还是别有图谋?我面无表情,淡淡道:
“我之前从未见过你。”他眼神黯了一下。也不在说话。
“郡主,我们该回了。”云一示意我。
“嗯”我看向越灵深,颔首示意,转身离开。
赶在天黑前回了王府。一路上未言一语。心中有些忧伤,云一也未言语,他习以为常,进了梧桐苑我随手把糖葫芦递给了白笺,让她去教场玩。众人看我恹恹的,也都不说话,白英让众人都退出院中。白芷拉着我去沐浴。沐浴完我躺在床上白芷给我擦着头发。
“白芷,林奚要随侯爷去南疆巡视了。”我声音低低的。
“既是巡视,不多久就会回来的,郡主可是忧心无人相陪?”原来白芷也看的出来。
“不是还有那位梁六公子吗?郡主若是不习惯,我们索性这段时间先不去学安宫了,去绘云山庄住段时间也是好的。”白芷这建议不就是变相的逃逸吗?
“我看郡主脸色不太好,这碗药膳喝了吧?”白微一手端碗一手扶起我。我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她俩人皆笑。白微道:
“郡主方才应该把那串糖葫芦留下的,便宜了那小丫头。”我又想起那红彤彤的糖葫芦,是应该留一颗的。白微为我点了香,室内只留了一盏灯。便退出去了。白芷为我盖好锦被便守在了外间。
不知是沉香还药膳的作用,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阮阮,快些,今日可是家宴,人少,去晚了可不好。”十一叔拉着我的手往太极宫中走去,我走的有些慢。
“阮阮,我抱你吧,这样走的快。”我看了看他吊着的胳膊,又看看了他的脸。他笑道:
“你这么小,我一只胳膊也可以抱动的。”说着就要来抱我。我闪开。
“不要。”脸上也很是不开心。
“是不是昨日摔得还有些疼?”
“不是”其实是心中愧疚,昨日十一叔带我去跑马场练习骑马,不知为何我平日里骑的小马却发起狂来。我吓得赶紧伏低身子,抱住马脖子,十一叔惊得快马追过来,马儿越来越躁,东跑西跑还要往栏杆上撞,十一叔从马上飞身扑到我这,抱着我从马上滚落而下。事后也并未查出原因。
贺太医说十一叔伤到了骨头,最近不要动武,好好养着。十一叔看着我笑道:
“好了,我知道阮阮在担心,没事的,几日就养好的,到时候我让人驯一匹更温顺的给你。”我嘴角含笑主动牵上他的手继续走。
到太极殿时众人皆已到,果真是晚了。
“徽儿来晚了,胳膊还疼吗?”坐皇爷爷下首的敏贵妃说道。听父王说我皇祖母生前与这位敏贵妃情分很好,敏贵妃无子,皇祖母还做主把当时刚出生就失去母妃的十一叔抱给敏贵妃抚养,也是自小养大,情分亲如母子,因着十一叔的关系,这位敏贵妃对我也很是喜爱。
“已不疼了,母妃别担心。”上前行礼问安。敏贵妃朝我招招手,拍拍身边的位子。
“阮阮来这。”我还未答话。十一叔拉着我向他的位子走去。
“母妃别难为她了,她跟着我就好。”身后传来敏贵妃的笑骂声
“你这孩子。”
“别管他了。”听皇爷爷道。
“今日家宴,不分君臣,都随意些。”皇爷爷笑呵呵的说道。
众人皆行礼:“是”
“十一弟,胳膊可是好些了?”彼时还是太子的二殿下问道。
“多谢皇兄关心,无妨的。”十一叔笑嘻嘻的回道。总是有人看我。我望去又是后宫的那一堆叽叽喳喳。后来才反应过来,男女分席而坐。除敏贵妃在皇爷爷的下首外,其余后宫妃子公主郡主皆在对面,而我坐的这个地方连斟酒的都是内侍,明晃晃的坐在了一众皇子王孙中,怪不得招人异样的眼神。
“阮阮,听说昨日你的马惊了?你没摔着吧?”坐在我右边的惠琰哥哥问道。
“我无事,十一叔摔到了。”顺手接过惠琰哥哥递过来葡萄。
“是不是马的品种不好?改日我从东宫给你挑一匹好的吧。”我本着好马不闲多的想法笑着点点头。想着还可以分给府中的人。惠琰哥哥又摸摸我的头。
“那改日让十一叔带你来东宫。”我伸手从袖子中掏出昨日十一叔送给我扇坠放到惠琰哥哥手中。昨日十一叔怕我受到惊吓,捡了好些小玩意哄我。因扇坠这块玉是上品,我很是喜欢,便带在了身上。
“这么好的玉坠阮阮舍得送我?”我点点头。惠琰便去低头仔细观看。殿中人人都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一片祥和。我百无聊赖观看殿中柱子上的盘龙,忽然看到对面角落一宫人一直盯着惠琰哥哥看,那宫人见我看向他,嘴角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抬手对着惠琰哥哥。我惊恐至极。是袖箭!箭如流星!转眼即至!我来不及叫人,转身扑在惠琰哥哥身前,随即我似听到了箭入肉的声音,可是却没有疼痛感。我转身。脑中轰隆一声,眼泪夺目而出。一时之间,太极宫中一片混乱。哭声喊声叫声。
“啊!”“有刺客!快来人护驾,护驾!”
“抓住那个刺客!封锁太极殿!”
“肃王殿下中箭了!快!快传太医!”我看着十一叔手撑地护着我的样子只流泪却说不出话。十一叔昏过去之前,我听到他说
“阮阮,别怕。”一阵混乱过后。敏贵妃吼着让人把十一叔送至偏殿。传所有当值太医。皇爷爷疾声厉色的让人查,所有人不得出太极殿。我随着十一叔到偏殿等候太医。看着十一叔后背已完全别血染红,月白的袍字上面血迹渐渐发黑,我十分惊恐。我跪在床边冲着十一叔哽咽。
“十一叔,十一叔你,你醒醒,阮阮怕。”敏贵妃颤着手去拉十一叔的手。
“徽儿,徽儿你,你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听到母妃说话了吗?”
“上天保佑,徽儿你一定没事的,你,你可是天子之子啊。”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听到外面噪杂的脚步声。
“贺太医!”我转身拉住贺太医的袖子。
“阮阮乖,先出来,让太医先诊治。”皇爷爷疾步走进来。几位太医忙行礼。皇爷爷摆摆手声音哽咽:
“先诊治”拉着我和敏贵妃出了门。殿里进进出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不一会,众太医皆惶恐惶恐出来,跪下。
“圣上,箭是取出来了,只是,只是~”贺太医哆哆嗦嗦的说。
“说,恕你们无罪。”
“箭上有毒,肃王殿下怕是,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说完俯首。我眼前一黑。
“徽儿,徽儿,我的徽儿”敏贵妃跌跌撞撞的跑进殿内。
“肃王,他,他可还能醒来?”我听见皇爷爷问道。
“我儿总不能在睡梦中离去?他一定有话对他的父皇,对他的母妃说。”两行泪顺着皇爷爷的脸上流下来。
“扎针许是能醒来。”
“快去!”似乎无法呼吸,好想父王,好害怕。听到敏贵妃叫十一叔,我疾步往殿内,一时没注意被门槛绊倒了,皇爷爷拉起我。
“徽儿,徽儿”敏皇贵妃哭得不能自已。十一叔已经醒来。虚弱的说道:
“母妃,母妃别哭了。”敏贵妃拉着十一叔的手不放。十一叔看向我们,像是明白了什么,无力的笑笑。
“儿子不孝,让父皇母妃如此伤心,儿子,儿子以后怕是不能尽孝了。”皇爷爷拉着我走向床边。悲痛道:
“我儿放心,父皇定会让害你的人给你陪葬。”
“皇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父皇无不应允。”十一叔看向我
“十一叔”泪水又模糊的眼睛。
“阮阮吓坏了吧?阮阮无需自责,生死有命,我这一生虽短,可父皇母妃准我逍遥自在,比其他人的一生可精彩多了。”十一叔笑着安慰我,而后看向皇爷爷。表情慎重。
“请父皇让所有人退出偏殿!羽林卫值守,儿子,儿子有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