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说的是哪个?”
她似是很奇怪我这么问,眨着眼睛道:“就是那个最好看的,在你身后的那个。”
我恍然大悟,这丫头说的云一,确实,云一长得很是出众。
“他叫云一。”
“云一?”她歪着头想了想。道:“京中没有哪家勋贵姓云啊,难道是成元姐姐家的侍卫?”
突然眼睛一亮,激动道:“成元姐姐把他送我们家好不好?要不我拿两个侍卫给你换?”梁伽在一旁偷笑。
还换?云一听到得气炸。我道:“他不是我的侍卫,而且以后要回家的。”
她紧接到:“那他家在哪?”
“很远,你别想了。”她立马耷下了脑袋。我心道,她这么在意别人家的人,她爹娘知道了一定收拾她。
到了起雾居,看白芷和南星同坐在床上,南星端着一碗面在喂白芷,看到我们进来放下了碗筷。
我笑道:“南星去前厅吧,他们都在等你。”南星又看了看白芷,才转身离去。
白芷面上有些微红。看到我身后的两人道:“这是以安县主了?都长这么高了。”
以安满脸笑意道:“姐姐大喜,望姐姐以后生活美满。”
“多谢以安了,以安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又看向梁伽。我道:“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蝉子的妹妹。”
白芷起身要道谢,梁伽上前按住她,笑道:“快别和我客气,我哥哥和郡主关系那么好,我来你们家很是欢喜呢。”
白芷道:“梁姑娘果然好风范。”
我示意白微:“让人把席面摆到旁边的厅中,你们几个陪着白芷。”
“郡主。”白芷眼圈有些红,我上前拍拍她的手。道:“累了吧?一会让白英白微她们陪着你。”
白英一脸笑容的上前,道:“今天可是姐姐大喜,平日我们不敢放肆,今个可要好生和姐姐喝几杯。”旁边的丫头都附和道。一时之间,满室欢声笑语。
我带着梁伽和以安回了前厅,也未分席,让梁伽坐在了蝉子和我中间,我招手让小丫头坐我身边,她却跑到林奚座位上,满脸恳求道:“行之哥哥,你和我换一下位子好不好?”
林奚毫不客气的问道:“你要干嘛?”
以安指着云一满脸天真道:“我想和这个哥哥坐一起。”
众人又被她逗笑。云一则面无表情的连个眼神也没给她。我示意林奚把位子让给她,林奚一脸不可置信,坐到我身边:
“阮阮,这小丫头真是胆大,竟敢觊觎你的人。”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有些微妙。
南星端着酒杯起身道:“多谢世子为白芷置办了许多嫁妆,我敬世子。”
林奚道:“不敢,不是你这么多年护着我,我早不知道被别人打了多少回。来,干了。”南星遂又一一敬在座的各位。
我让人给梁伽倒了果酒,给以安倒了果茶,小丫头一直在云一旁边叽叽喳喳,简直是第二个林奚。
也不在意云一是不是理她。众人看着这小丫头也都开怀大笑。酒已喝光了好几壶,我见林奚和蝉子都有了醉意,就连纪泽也是醉眼朦胧,看着天色也不早了,遂叫人送他们回去。南星送至府门口。
桌上只余越灵深和小丫头,小丫头看向我,满脸带着乞求:“成元姐姐,你让云一送我回府好不好?”
云一皱眉,小丫头又对云一道:“我给成元姐姐准备的礼物忘拿了,你跟我回去拿好不好?”
看她这小可怜样,我只得道:“云一去送一趟。”
小丫头闻言开开心心的跟在云一身后出去了。我看向越灵深,道:
“你不回吗?”他眼中有一丝醉意,浅浅笑意:“郡主赶我走吗?”
见我不语,又道:“我送你回梧桐苑吧。”
身后小丫头要跟上,我摆摆手示意不必。等回到梧桐苑才想起今日府中人都去前厅吃酒,梧桐苑里竟无一人,我只得坐在廊下。
越灵深坐在我旁边,道:“等白英她们回来了我再走。”
我看到越灵深眼中又是浅浅笑意,琥珀色的眼瞳隐隐发光,遂避开目光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越灵深,你以后多照看一下林奚好不好?”他不解我为何这样问,我笑道:“在学宫我自是能照看他,以后入了前朝我就无能为力了。”
他道:“行之敬我如兄,我自是会照看他。”
闭上眼睛想着,后日,后日就是圣寿节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揭开虚假的面纱就再无退路可言。在京中待了那么多年,不知老头子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迷迷糊糊间,好似听到越灵深说话:“醒之”有听到叹息声。
“你收了我家的东西可不能反悔,圣寿节后我会给诚王去信的。”又说了些,我却没听清。感觉身子被抱起,随后放到了床上,盖上了锦被。闻到枕头熟悉的味道,抱着被子翻身睡着了。
再醒来时,看室内已点上了灯,是夜间了吗?可怎么感觉头有些晕晕的。白英听到动静。“郡主醒了?已经卯时了,一会天就亮了。”
“你说几时?”我记得我昨日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未黑,白英扶我起身,笑道:“昨日我回来,郡主已经睡着了,小公爷守在室内,郡主睡了有六个时辰了。”怪不得头有些晕,原来是睡太多了。
“那你怎的不叫醒我?”
“是云一不让叫的,她说郡主这段时间有些累,就让郡主睡着。”
突然想起昨日云一是去送那丫头去了。我道:“云一昨日回来有没有带回来什么?”
白英指向榻上的小几:“郡主说的是那个吗?”
我转身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丫头一定把云一气坏了,小几上竟然放了个蝈蝈笼子。白英也笑道:“云一回来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丢了笼子就出去了。”
“让人备饭吧,我今日要去一趟宫中。”白英道:“明日才是圣寿节。”
“我知道,让人去看看白芷和南星起身了吗?让她们用完饭随我进宫。”
窗外天渐渐明亮了起来,一开门一股冷风而来,和昨日的天差了许多,一夜之间寒气就来临了。
我带着白芷和南星走向奉先殿,人生无常,万事万物都意想不到。
就像我从未想过十一叔会离去,也未想到皇爷爷会突然离去。
十一叔离去的那一年,皇爷爷痛失幼子,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精神已大不如从前,我病好后去看皇爷爷,他只说无事,可我却闻到了昭阳殿里经久不散的药香,父王也每日陪着皇爷爷,一日我在昭阳殿午睡,听到皇爷爷和父皇说话。遂爬起身来到屏风处,侧耳去听。
“琮儿,你可怪爹爹?”
“儿子怎么会怪爹爹?”皇爷爷叹息了一声,道:“那你可有悔?”父王却不言语。
“你自小只知读书习武,你娘在世时,我曾问过她,她的这两个儿子谁可堪大任?你娘说瑨儿有雄心壮志,而你温柔敦厚,如云中白鹤一般,也无心于太子之位。”
又叹息:“后来你回了封地却手握兵权,我知道你不放心南疆交到他人手中,毕竟那是你打下来的。”
“爹爹”
“琮儿别担心,爹爹知道你的心,可你不该遇见她啊,她在世人眼中已是入土之人。那时朝中太子一脉见你久不回京,自然心中惶恐。才会有你拥兵自重的流言。瑨儿不知道从哪查到的消息,说有人前两年在清凉山上看到你身边的人是她,他在东宫发了半天的疯,又关了自己三日。”
“我亲自去了东宫,他哭着道,这世上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他要了这无上尊贵太子之位,却丢了最重要的东西,而且是丢给了自己的弟弟,他已在太子位日久,怎能甘心?我看着他那发狂的样子,才对他说她已不在人世了。他不信,硬要你回京,以后不得回清凉山。”
又缓缓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老了,怎能忍心看到你们相残,我知你必不会再娶她人。所以后来我告诉他,我会让阮阮入京,阮阮是你唯一的孩子,以后是要嫁人的,将来对他毫无威胁,与瑨儿说了半日他才同意你继续留在清凉山。”
殿里传来父王的哽咽声:“儿子不孝,让爹爹忧心了。可我遇见她时并不知她的身份,待她告诉我时,儿子已经放不开手了。”
又道:“她不顾名分待在我身边,我怎能负她?”
“琮儿,你可知将来世人知道了阮阮的身份,会如何看她?”
良久,也未听见父王言语。我走出来,不顾他的惊讶,抱住父王道:“爹爹,我不怕的。”
“阮阮很是乖巧,有女如此,是我儿之幸啊。”
看着父王眼有泪光,我道:“以前皇爷爷不是还说让我少打点架吗?”
“我是这么说的吗?”
我脸一正,捋着没有的胡子。学着皇爷爷说话的样子:“少打点架,打狠点不就不来招惹你了?”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