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早起头有些疼，白芷抱着孩子让小丫头给我更衣。又端来了一碗醒酒汤，小敬乐已两个多月了，养的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已然成为清凉山第一宝，我伸手戳戳他的肉脸：“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白芷宠溺道：“他整日不是吃就是睡，昨日睡的早了些，今日比我醒的还早，许是饿了嚎了两声。”

“他们几个怎么样了？”白芷道：“都无事，早已让人送了醒酒汤。他们都已用过早饭，郡主用了早饭再去前厅吧。”

我匆匆喝了半碗粥，往前厅走去，林奚早已收拾妥当。见我进来，说道：“王爷不在，我刚才去拜别纪老先生了。”

蝉子也温声道：“成元，我们这便下山了。”我点头：“我送你们。”

出了长与居白笺抱着小敬乐拿着他的小手对众人挥舞着：“小敬乐，快向两位叔叔道别。”林奚笑道：“你别整日霸占南星家孩子，记得好好练武。”

我摆摆手让白芷她们带着孩子回去，跟着林奚下了山，路上交代着林奚：“尽量别让白英出门，要出门的话换装一下，京中其他人问起，你就说出去游历了，别说来了清凉山。”

林奚在一旁惊诧道：“阮阮你何时比我话还多了？”白英瞪他：“郡主说话你就听着。”众人看到林奚委屈巴巴的，离别的不舍消散了许多。

待到山下，众人互相道别。我看向蝉子：“林奚日后在京中就拜托蝉子多照应了。”蝉子拱手：“我与行之是兄弟，自然是相互照应的。”他又看了看云帆，作揖。云帆还礼。

林奚提醒：“你们拜来拜去的，我看今日干脆别走了。”蝉子笑道：“你不是不愿意走吗？现在在这催什么？”林奚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不知为何，我从不愿意看着别人离去的背影，很怕那种离别的背影印在我脑中，久久不散。

“我就送到这了，你们平安到京后记得来信。”说完我便转身离去了。

林奚大喊：“我会写信的，阮阮等你成亲时我还来！”身后蝉子埋怨：“你小点声，喊的半个山头都听见了。”

林奚又拔高了声音：“我难过啊，怎么每次是我们离开，我们还这么难过，你看阮阮连头都不回。”

闻言，我顿住了脚步，转身挥了挥手，林奚立即大力挥手。喊道：“阮阮你回吧，我们也走了。”我笑着离去。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难归。

冬去春来，夏走秋至，花开花落，我在清凉山上过了了三个四季，我坐在镜中看着自己这张脸，与先时在京中已不大同，具体哪不同也说不出，白芷说是眉眼都长开了，不知京中的故人见到可还识得。

白芷牵着孩子进来，脸上洋溢着笑容：“敬乐快来看你的郡主娘娘”我揪了揪他的脸。他张着手：“娘抱抱”我俯身抱起。他立时喜笑颜开把脸靠在我肩膀上。

“敬乐又沉了。你再吃胖了我可抱不动你了。”他摇着头：“不胖。”

我笑道“走，我带你去找你爹。”众人皆笑。

孩子果然是见风就长，小敬乐已是两岁多，虽是胖胖乎乎，却是个猴精猴精的小崽子，每每南星训的时候，就张着手跑向我，忽略他的亲娘，嘴里喊着：“娘，娘。”不知是不是他经验所得，深知他亲娘向着他爹救不了他。南星气的一愣一愣的，却不敢说话。

起初听到他这么喊时，众人一愣，忽而大笑。白芷笑着说：“我是在教他喊郡主娘娘，谁知这小崽子这么懒。”

我深深怀疑小敬乐这么猴精是拜外公所赐，外公年纪大了更是喜欢孩子，教孩子的方法也与其他人不同，外界传闻一代大儒玄晏先生好学知礼，儒雅飘逸，正道楷模。是众学子仰望的高山。

若是知道外公这么教孩子怕是心中的精神支柱都要倒塌。

一日在自在居，敬乐坐在外公的腿上外公不时的往他嘴里塞吃的：“你爹又训你了？”

小人点点头，还不忘继续吃。外公抖着胡子：“你爹就是太板正了，没事，你以后要会看眼色些，你爹一要发火，你就来我这，你爹不敢来我这的。”

小敬乐深以为然。

我叹息，外公完全把我当个透明人，继续灌输：“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记着，如果是和别人打架，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小敬乐愣愣的，简直和南星一个模子出来的。

到了自在居，外公刚给纪泽他们上完课，小敬乐声音软软喊道：“爹，爹抱乐乐”

纪泽在一旁抖着笑，我瞥他，他只得转身继续抖动。云帆满脸笑意的：“好，爹抱抱乐乐。”我把孩子递过去，甩了甩胳膊。

我软声道：“外公，敬乐再来自在居的时候您少喂他点东西，他每次回去都吃不了几口饭，白芷她们哪敢和您开口？”

外公笑骂：“你这丫头，不记得你小时候了？回回还不是在我这吃零嘴。”

我一噎，不知该何如回答，确实如此，转头一看猴崽子正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我僵硬笑道：“没有不让你吃，就是你娘怕你不好好吃饭。”

敬乐嘴里嘟着：“好好，吃饭”说着就要从云帆身上下来，往外公那里去，外公笑的眼睛眯成了线：“来敬乐，来太外公这，咱们去室内，太外公给你做了个玩具。”

小敬乐乐呵呵的迈着小短腿向外公走去。我看了看桌子上的几盘点心，朝院中的小厮吩咐道：“把这些都撤了，无事让厨房做些好克化的饭菜。”白芷，我只能为你们夫妻做到此地步了。

噔噔噔，我皱眉，难道白笺小时候让林奚带多了就和林奚有三分相似，“郡主，我练完功了，小敬乐呢？”

白笺一身劲装，满头是汉的说道。我拿过帕子给她擦了擦，朝室内看了看，室内传出一老一少的笑声。

她笑嘻嘻道：“这小敬乐真是猴精猴精的，知道清凉山上谁最大，天天跑自在居讨好老先生。”

“那你还不是天天跟在小家伙的身后？”她笑道：“谁叫他长得这么可爱，咱们清凉山上又没有其他孩子。”

看着白笺快和我一般的身高，脸上虽然有些稚气，却也是英姿勃发，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如若让京中将门家看到，定是要赞一句，少女当如是。

“对了，郡主，我刚才看到南星哥哥拿着封信去长与居了，想必是要找郡主。”

我看向云帆和纪泽：“你俩要去吗？”云帆道：“要去的，留在这里午饭可不一定有我俩的。”

一行人往回走，白笺道：“是不是白英姐姐来的信？她怎的去京中两年了还不回来？我都长这么高了，她以后见到我会不会不认得我了？”

“不会的。”我叹了一叹，林奚是赢得了美人的芳心，可却白英却遭到未来婆婆棒打鸳鸯，侯爷夫人不同意这门婚事，白英便要回清凉山，林奚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许她走，俩人已互许终身，白英也甚是舍不得离开，折腾了几天，只好回了诚王府，这一拖就是两年。

难不成林奚说服了他娘，同意了这门婚事。还未到长与居看白芷迎在了门口，我心下一惊，加快步子。

白芷郑重道：“是加急的信件！”白英离京前我告知她，平日发普通信件就好了，若有事发加急信件。

急急走进厅中，见南星满头是汗焦急的走来走去。

“没敢去叫郡主，怕老先生担心。”我接过他手中的信封，封上赫然划着三道红线！一道为急！两道为万分紧急！三道，三道只是讣告！

手有些发抖，云帆见状拿过我手中的信为我打开。

信中只一句话，却让我意想不到，字很是些潦草，白英的字一向端正大气，怎会如此？

白芷焦急的在旁边问道：“郡主，白英怎么了？”我心下一阵发紧，隐隐发疼：“敏太妃薨逝了。”

白芷不可置信道：“不可能，白英上月才来信说太妃这两年身体渐好，怎么会薨逝？”我看着她，心下也有其他的猜测。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

我把信递给她，白芷只一眼就断定：“白英一定出事了，信上的字这么潦草，她一定是匆忙中写完的。”

白英武功这么高又在诚王府中，林奚也在京中，太妃薨逝了，这几点有什么关联？明明上个月白英才来信说太妃现在身体好多了，是意外还是预谋？还是像十一叔那样？

心脏砰砰的跳，假如？假如真是像十一叔那样？会是谁？整个宫中谁会下手？

一瞬间，脑子被这些问题填满。“纪泽，让人去请父王回来。”纪泽匆匆离去。

白芷似是猜到了，似是不赞同，我凝视着身边的云帆，苦笑道：“我怕是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见他皱眉不解。

我定定的看着他：“我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