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钱嘉玥的身子明显已经大好,太后也派了女官来询问,此事无法隐瞒,钱贵也只得如实禀报。好在太后体恤,念在钱氏长女才嫁入皇宫为后,次女又要进仁寿宫服侍,想来十分不舍,便也主动宽限了些时日。
不知是否因为钱嘉玥即将入宫的缘故,钱夫人竟不再待她那般冷待,而钱贵对钱嘉玥也纵容了许多,竟还主动让钱钦带着钱嘉玥和钱钟上街去逛逛。如此这般,对钱嘉玥而言可当真是个天大的喜事,毕竟她还是钱芊芊的时候就是个坐不住的,实在没办法像古代的闺阁女子那般,当真能忍受得了数年如一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你二姐姐这般活泼的性子,若是投生成个男儿身倒是更加恰当些。”看着欢呼雀跃的钱嘉玥,钱钦眼底充满了宠溺,与身边的钱钟说。
“哼,”钱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他虽然不是钱夫人所生,却是因为生母早亡,便从小养在钱夫人的身边,自然也受了钱夫人的影响,“她那样,叫做罔顾礼法,不懂规矩,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只希望她日后入了宫,别丢了咱们钱家和皇后姐姐的脸面。”
“你这孩子,才多大个人,怎么说起话来如同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学究一般?”钱钦不敢置信地看着身边的弟弟,他记得自己才到京城来时,弟弟还是个只知道跟在他后面疯跑的小屁孩,也经常跟钱嘉玥闹作一团,怎么如今才两三年的光景,竟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母亲说过,大家闺秀便理应如皇后姐姐那般,知书达理,温婉娴静,再看二姐姐,整日里跟着父亲到军营之中,与那些五大三粗的军汉们称兄道弟不说,打起人来也格外厉害,上次父亲责罚我,便是让二姐姐代为掌刑,把我的手都打肿了,好几日才消下去,”想起不愉快的往事,钱钟更是满心愤懑,“整个府中,咱们几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偏她会讨巧,整日里把父亲唤作爹爹,惹得父亲对她总是另眼看待,喜欢的紧。”
“二弟,你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郎,现如今怎么如同后宅里的长舌妇一般,竟学会了背后议论是非,道人短长?就你这般,鼠目寸光,竟还盼着日后能做锦衣卫,到皇上身边伺候?”钱钦皱着眉头,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听钱钟絮絮叨叨地诉说完了他对钱嘉玥的不满,心头愈发觉得恨铁不成钢,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会让母亲教导成这般模样。
“大哥,我……”钱钟还想反驳,抬头迎上钱钦的目光,察觉到了他眼底隐含的怒意,原本的一腔埋怨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大哥,二弟,你们瞧。”钱嘉玥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又是第一次白天来逛这古代的街市,实在是稀罕得不行,她游走在各个摊子前面,只觉得看到任何东西都觉得稀罕。可叹茉儿虽然也沾了光跟着出来逛逛,却实在是没有钱嘉玥那样的体力,尽力跟上钱嘉玥的脚步,心里却觉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才追上了,钱嘉玥却骤然一个转身又跑回了钱钦和钱钟的面前。好在两个小厮体力尚可,一直紧紧跟在钱嘉玥的身后替她付钱拿东西。
“二妹妹喜欢什么都只管买下,若是茉儿和小厮拿不了了,便让店家送到府上去。”钱钦没看清钱嘉玥的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只看着钱嘉玥发自内心的笑容,便觉得十分满足。
“送到府上去?外卖小哥?”钱嘉玥听到钱钦的话,顿时脑洞大开,思路飘到了九霄云外去。
“什么小哥?”钱钦显然没有听清楚钱嘉玥口中的“舶来语”。
“没什么没什么,我胡说的,”钱嘉玥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失言了,急忙打岔,将手里的东西伸到了钱钦和钱钟的面前,“你们看。”
躺在钱嘉玥手心里的,是两块玉佩。不,或许应该说,是两对玉佩。因为那两对玉佩不似平常那般,其中一对是两个半圆组成,而另一对,则是由一个大环和一个小环组成。
“二妹妹怎么会相中这玉佩?”钱钦突然迷之微笑,就连钱钟也立马挂上了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我要入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们,虽然很多事我记不得了,可是你们毕竟是我在这里的手足,所以……”钱嘉玥一边说,一边认真地将两对玉佩分开,“喏,大哥,这个大环给你,小环我收着,二弟,这一半给你,这一半我也收着。”
“二姐姐……”没想到自己也会收到礼物,钱钟的脸骤然涨得通红,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言论,他只恨不得自己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声蚊子哼哼一般的声音,“谢谢。”
“二妹妹,你可知这样的玉佩,本应是夫妻二人各自拿一部分,以示鹣鲽情深,你却将它们赠与了我与二弟,这实在是……”钱钦拿到玉佩后也显得有些尴尬,但他却是因为这玉佩的含义。
“怎么,莫不是这世间唯有夫妻之间才可情深,我们这些骨肉至亲便没了情分吗?”比起两个大男人的尴尬与扭捏,钱嘉玥则显得落落大方,丝毫不为玉佩背后的意义而困扰。
“说得真好,钱二小姐的这般胸怀令梦梵佩服。”
一道爽朗的女声从身侧响起,钱嘉玥好奇,便转过身去看这位叫做“梦梵”的姑娘。
“钱家哥哥,好久不见,不想今日竟然有空陪妹妹出来闲逛,倒不像是你平素的风格。”女子先是对钱嘉玥微笑,继而看向了钱钦。
“二妹妹,这位是金吾卫指挥使汪泉汪大人家的三小姐。”钱钦主动为二人引荐。
“汪小姐,这便是我家二妹妹,名唤嘉玥。”
钱嘉玥见到汪梦梵便觉得亲近,主动福了福身:“汪小姐安好,可是,刚才大哥还没介绍,汪小姐怎么知道我就是钱二小姐?”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性格,再加上能够被钱家哥哥这般陪伴,不消多想也能猜出妹妹的身份,我叫梦梵,虚长你一岁,日后你便唤我梦梵姐姐吧。”汪梦梵家家族世代为金吾左卫指挥使,或许是武学渊源所致,所以汪梦梵的性格与钱嘉玥倒是相似,也是个爽朗的姑娘。
“好,梦梵姐姐。”钱嘉玥笑着唤了一声,眼神在汪梦梵与钱钦之间游走了一番,只是会心笑了。
被钱嘉玥这么一看,汪梦梵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不再似刚才那样大方,她迅速转移了话题:“听说嘉玥妹妹就快要入宫了,我家有个远方姑姑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当差,若是有紧急的事情,妹妹自可以去寻她帮忙。”
“好,多谢姐姐。”钱嘉玥由衷道。说来奇怪,在现代,她还是钱芊芊时,分明已经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但到了这里,对自己这个十几岁小姑娘的年龄适应得倒快,周遭的人也与她一样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但除了那一张张面庞看起来稚嫩,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却都像个真正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