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白初三言两语的反问,将何女官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堵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可偏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何女官紧咬下唇,焦虑使得她额头快速地凝聚了细密的冷汗。
皇帝本来只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观望,可这会儿见何女官心虚的模样,皇帝多疑的心思动了。
“何女官何以不说话?莫非,真被说中了?”
“不是这样的!”何女官下意识反驳,脑子里却在飞速地转动,要如何才能圆满地搪塞自己消失的原因,又瞒过皇后与自己殿前通气的事情。
可是,有这个叫姬白初的人在,自己这一仗未必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
何女官抬起头,坦荡荡地迎上皇帝狐疑的目光,“三公主素来仰慕大周繁华盛世,可又因体弱无法出宫,故遣了我等出宫置办些小玩意儿,好作带回南雪国的礼物。”
“我等一回宫本想谢皇上宽带公主之恩,恰巧遇到前往养心殿请安的皇后娘娘,这才知晓公主被困露华宫,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还公主一个公道!”
绕了一圈,何女官仍旧不改初衷,非得把姬白初怎么样才痛快。
皇帝似乎在思索何女官这番话的可信度,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半真半假地开口道:“何女官忠心可嘉,姬白初亦是我大周栋梁,朕,也得给予她公平的解释机会。”
姬白初不急着开口,只是半闭着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索性等待的时间不长,翊王爷那个不着调的拖着夜不归宿的林琳闯进了养心殿,扑通一声结实地跪下。
“皇上,南雪国此次联姻实属心怀不轨,臣发现南雪国拥兵五万在城外十里驻扎,更有部分已乔装改扮成寻常百姓混入京城,恐有异动,臣恳请皇上立即将三公主关押,臣愿立刻出兵剿杀南雪国军士!”
翊王爷的这个重大发现,并没有让皇帝勃然大怒,他眼中的不悦却是别有深意,怕是在酝酿着别的阴谋。
果然,皇帝望向大殿中央吓得面色发白的何女官,不在意地笑了。
“南雪国果然看重三公主,大军随行也情有可原。只是我大周国泰民安,公主在我大周尽可放心,就不劳烦那五万大军了,翊王爷既然有心替朕分忧,那便去好好招待城外的五万南雪国军士,尽一尽地主之谊。”
明面上不计较,却让翊王爷去暗地里搞定那群不安分的家伙,皇帝怕是还有话没说完。
然而底下跪着的何女官已经乱了方寸,她琢磨不透皇帝的心思,明知皇帝势必会拿捏南雪国,又苦于寻不到自保方法,整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煎熬。
“皇上。”姬白初的声音温柔,听在何女官耳朵里,只觉死期到了,她却连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联姻之事怕是得尽快定下,何女官才好回南雪国复命,也免得引起两国纷争。”
何女官没有想到,姬白初不仅没有落井下石,竟还为她争取活命时间,她有点看不懂这个人了。
皇帝一愣,“依你之见,谁更适合与三公主联姻呢?”
这不见得是单纯的询问,他不会不知道太子与三公主之间的流言,也不会不知容珩对于联姻一事的排斥,可他还是明知故问了。
姬白初勾唇一笑,气定神闲地开口道:“十二皇子……”
“本宫不愿意!”容珩不敢听完那个他不喜欢的答案。
皇帝紧紧皱眉,“为何不愿?还是十二有其他心仪的女子?”
容珩并不怕惹怒皇帝,仍旧骄傲地仰起头,缓缓道:“儿臣没有心仪的女子,但若是她出现之后,发现儿臣早已有枕边人,定是会伤心,儿臣不愿她伤心。”
容珩这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在顶撞皇帝,如此无稽之谈,怕是一般人都会拍案而起。
皇帝却离奇的没有生气,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道:“若是你心仪的女子一辈子不出现,你也一辈子不婚娶吗?”
“有何不可?儿臣不忍所爱之人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就算是一丝可能都不允许出现!”
容珩定定地与皇帝对视,眼里跳动着灼灼暗光。
这眼神太过炙热,皇帝忽然觉得在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隐隐有复苏的趋势。
陌生而不安的异动让他警觉,很快便被重重地压下。
皇帝抬手掩住口鼻,咳嗽两声,便吩咐张公公拟旨,正式将三公主与太子凑成了一对。
皇后与太子自然是高兴极了,他们喜不自胜地谢恩离去,早早准备不日婚礼。
何女官松了一口气,便也打算谢恩离去。
“何女官就暂且在司礼监住下,与姬白初一道操办太子与三公主的婚礼,也给他们多些相处的时间。”
皇帝说完,并不给何女官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就清场赶人了。
姬白初第一个走出了养心殿,并不等后面的容珩和何女官。
容珩何以不明白,姬白初这是生气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姬白初不想看到容珩,容珩想要跟姬白初解释,在皇宫里就用轻功一前一后追逐了起来。
容珩的武功是姬白初教的,姬白初若是有心想要避开,显然是不会给容珩机会近身分毫,只是容珩也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也不惜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
看着姬白初路过荷花池,他忽然就不动了,“初白,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姬白初脚步一顿。
她讨厌不识好歹的人,更讨厌自以为是地威胁她!
犹豫不过是眨眼之间,她回过神来之后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噗通——!”荷花池溅起一片。
就连后面好不容易跟上来的何女官也被这意外吓到,还是带路的小公公习以为常地解释道:“女官莫慌,十二皇子和督公时常这么闹着玩,不打紧,不打紧。”
姬白初,“……该死!”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容珩在大庭广众之下看到容珩现出原形,想也没想就脚踩荷花尖,单手提起容珩,将他包裹在外衫里,疾风一般掠走,旁人只看到一片残影。
这样高深的武功似乎从未显山露水,这样的认知让何女官瞳孔一缩,面对这样的敌人,她连险胜的机会都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