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并不靠近密集的建筑群,而是单独地坐落在葱郁茂林,紧靠着付林河,一年四季总是阴冷寒凉。
一楼西北角的化学实验室已经废弃一年多了,因为曾发生过实验事故,大半个实验室都被烧焦了,但是事故原因还没有找到,所以学校一直留着这间实验室,以便警方随时调查。
实验室一直维持着原样,呼吸都会带入灰尘的味道。
“滴答——滴——答!”
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水滴间歇地下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森黑暗中,这点声响十分清晰。
靠在通风口的封越紧紧抱着双腿,脑袋埋在膝间,手指死命地抓住衣角,指尖已经泛白。
她努力地让自己忽略掉耳边的奇怪声音,只是心底里的害怕让她忍不住颤抖,咽下抵到喉间的尖叫。
“欢迎新同学!呵呵!”
面色青灰的同学们高兴地拍打着试验台,都将视线定格在封越身上。
带着凉意,封越觉得很冷,抱着自己也无法取暖。
是不是,只要自己留在这里,就不会在被人欺负了?
这么一想,她不自觉地松了松原本攥紧的衣角,微微抬起头来。
身边的女老师鼓励地望着她,朝她伸出了枯白的手掌,同学们对她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空旷幽深的大楼忽然想起了脚步声。
“哒……哒……哒……”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扰乱了封越的注意力,她又立马像鸵鸟一样埋起了自己的脑袋。
欺负她的人又来了,但似乎又不是。
锁链的声音窸窣,实验室的门被打开,千蕊眯着眼扫视四周。
明明是大白天,可是这实验室诡异的黑漆漆,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灯管也坏了。
“封越,你在哪里?”
一不小心踢翻了门边的置物架,瓶瓶罐罐碎在地上的声音有些刺耳,空气里的味道也变得很奇怪。
被喊到名字的封越终于抬起了头。
千蕊还在猜,这出美女救美女应该会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说无话不谈,起码在有危险的时候会找自己寻求帮助吧?
她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个比林琳还弱鸡的小跟班了,嘴角的弧度刚刚上扬到一半,就冻结了。
“滚开,不要你管……”
封越的声音硬邦邦的,还是那样难听,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千蕊背后的女老师。
走,赶紧走,不管是因为愤怒,还是讨厌,赶紧……滚开!
千蕊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对,就是这样,离她远一点就好。
千蕊一走,封越也不挣扎了,她看着逼近的女老师和同学们,冷风从宽松的脖领间灌入,如坠冰窟,四肢麻木没有知觉。
所以是要死了吗?
封越解脱地笑了,她不想再挣扎了……
下一秒,门口是千蕊去而复返的身影,她的手里还捧着一盏点燃的酒精灯,摇晃的火焰带来微弱的光明。
“笑个屁!丑死了!”
千蕊没好气地翻着白眼,脚上却是快速地走向蹲在地上的封越,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赶紧站起来,跟我出去。”
封越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可怜兮兮地坐在地上,眸子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千蕊被她看得有些毛。
“你不该回来的。”封越说。
“砰——!”
像是她的独白,一阵妖风刮过,实验室的门重重地关上。
千蕊手里的酒精灯也熄灭了。
“有点邪门哦!”千蕊不在意地扔掉已经没用的酒精灯,玻璃碎掉的声音尖锐地刮过耳膜。
封越不自在地抿唇,“难道,你不害怕吗?”
千蕊背靠着墙在通风口的另一端滑坐下来,“一个人会怕,两个人就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没心没肺会传染。”
封越眼神闪了闪,没有要继续交流的欲望了。
“新同学,新同学,又来了一个新同学!”
女老师清丽的面容因兴奋而扭曲,圆鼓鼓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弹出来,实验室的试剂瓶都因她的尖锐笑声震动起来。
千蕊没有错过封越眼中的惊恐,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挡住了那个有碍市容的女老师。
“老师好,请问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
闻言,封越呼吸一窒,猛地抬头。
她,她也能看到?
女老师被千蕊礼貌的态度取悦,咧嘴笑道:“同学,实验还没有做完,不能下课哦!”
“可是我想旷课。”千蕊理直气壮。
封越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伸手扯了扯千蕊的裤管,想告诉她,胡乱说话是会死的。
女老师死气弥漫的眼珠子失控般极速旋转,似乎正处于思考的常态。
好一会儿,她温柔地笑道:“实验没完,谁都不许走。”
“我要是非要走呢?”
封越的手僵了僵,“……”她没来得及拉住千蕊。
女老师和蔼可亲地回答:“不听话的学生老师不喜欢,老师不喜欢的学生……永远都不能下课!”
封越这次的动作很快,倏然起身挡在千蕊身前,这次她抬头挺胸,原来瘦小的一团舒展开来竟然比千蕊还要高,轻而易举就将千蕊遮罩。
“我们做,实验。”
千蕊嘴角抽了抽,她都已经决定好赤手空拳打出去了,就被猪队友卖了个干净。
女老师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咯吱咯吱”地转动老旧的脖子,对那边面色青灰的同学们,“让我们做美妙的化学实验吧!”
话落,封越缩着脖子走到空缺的试验台,黑暗的环境似乎对她没有影响,她只是瞥了眼实验报告,就熟练地将这个试剂与那个试剂混合,需要精确读取刻度的步骤也没见他犹豫。
只是需要用到酒精灯的时候,她犯了难,几乎对这一幕束手无策,静静地站在原地。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局促,周围的同学们和女老师看好戏似的旁观,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千蕊瞥了一眼,发现封越手里的火柴已经泡烂了,根本点不着酒精灯。
“傻愣着干什么?划一划,试试看。”
封越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她以为这样千蕊就看不出她拿自己当傻子看。
“不试的话,我们就没机会了。”
千蕊坏心地在封越耳边吹了一口气,学着女老师的阴森恐怖,意料之中地看到封越浑身一颤。
“哈哈哈哈,封越,你真可爱!”
千蕊双手搭在封越的肩膀上,封越手一抖,泡烂的火柴擦过浸着水汽的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