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纶也只来得及吼出那么一句话,就被后面赶来的项医生给摁住带走了。
两个老头儿一走,江轻就笑得合不拢嘴,一点也不像是之前半点笑意都挤不出来的硬木头。
“笑什么笑?被茹了笑穴啊!”
千蕊看他那样都快笑傻了,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江轻一点都不知道收敛,似乎是打从学会怎么笑了之后,就巴不得一二十四时咧着嘴,完全一大傻子。
笑够了之后,他才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句,“我叔他,挺直接的。”
“是,挺直接的。”
“那如果真的要结婚……”
“你这算是求婚吗?会不会太草率了?”
“先探探口风,我好知道该怎么努力。”
“啊?原来你也知道要努力啊,我还以为就我知道呢。”
“我怕我再不努力,就没时间了。”
“偶像啊,很努力了,每都让我看到那么治愈的笑容……”
“是你治愈了我。”
很快,江轻就因为频繁晕倒而直接住在了医院,还是江家的私立医院。
大大的医生护士似乎都是为了这一准备的,除了江轻之外,还真没见着其他患者。
虽然江轻一点一点不能动了,连心跳也微弱地不用听诊器就听听不到的地步,可是项医生的营养液很管用,江轻面色红润,还是那个令人眼前一亮的帅伙儿。
还有始终如一的就是,千蕊那有爱心、有营养的外卖。
“今吃点龙虾,油焖、麻辣、蒜蓉和十三香,挑一个你喜欢的口味,我来剥!”
江轻忍不住笑了,用仅剩的自由的食指勾动扶手上贴着的第二根铃铛,体育老师出主意添的玩意儿,四个选项,四根铃铛,硬凑也得给他凑上四个选项。
千蕊掏出香喷喷的打包盒,红艳艳的龙虾正好只有麻辣味的,根本没有其他选项。
其实,是病号饭,大半还是进到了千蕊的肚子,江轻靠的还是味道寡淡的营养液。
之前她也顺手喂了江轻一颗虾球,他面不改色地咽下一颗还要第二颗,结果嘴唇都辣肿了,也没见他有二话,还想吃。
也对,辣,也是痛觉的一种,连刀枪棍棒都不怕的木头人,怎么会怕辣。
吃饱之后,千蕊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刚好入口的丁,一块一块往江轻嘴里送,保持口腔肌肉的灵活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
“你的毕业论文过了?”
“……不是这事,是你的事。”千蕊翻了个白眼,“你有救了你知道吗?”
江轻波澜不惊地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就活蹦乱跳了啊!”
江轻没有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千蕊。
千蕊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你这么看着我,是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高兴,如果你的是真的。”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有这样的隐患在,他是什么,从何而来,又会到哪里去……
千蕊没有解释什么,而江轻也一直都觉得这只是千蕊善意的安慰,好让他对接下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向往阳光。
即便他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使命只是延长他在这个世界的保质期而已。
项医生和江宇玟出现在病房的时间总是在深夜,成双成对,在江轻熟睡的时间,而在他清醒的时光里,自然有千蕊带来欢乐。
直到有一,千蕊没有急吼吼地提着不健康、没营养的外卖推开他病房的门,江宇玟表情严肃地送来了营养餐,刚喝一口汤就渐渐陷入昏迷……
恍惚间,他看到千蕊穿着与他同样的病号服,缓缓在相邻的病床上躺下。
冰冷的刀尖顺着肌肤纹理划开斜长的口子,温热的液体缓缓流进身体,在完全的黑暗中,窒息的空气里,有新的生命力开始苏醒。
在意识彻底迷失的前一秒,他眼前还是女孩真俏皮的笑脸,“瞧,江老师,活蹦乱跳了吧!”
当他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还是熟悉的白色背景,熟悉的消毒水气味,还残留在他脑海里的影像似乎是海市蜃楼……
“病人醒了!快,检查各项生命体征,是否存在排斥反应……”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来回穿梭,耳边是滴滴答答的精密仪器,江叔和项医生的脸模糊地闪过,唯独少了那一张闪着光的笑脸。
江轻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医生,喉咙的干涩也无法抹去他的坚定。
“千……千蕊……在哪里?”
被他抓住的医生吓了一跳,又不敢大力掰开,还是远处的项医生给江轻扎了一针,江轻的手才无力地垂下。
“你子别犯浑,捡回来的一条命给我好好珍惜着!”
江宇玟也沉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江轻那张要死不活的脸。
江轻所有的力气似乎都倾泻在那医生身上了,而项医生的那一针,也彻底浇灭了他心头的那一簇火苗。
一切检查告一段落,确认江轻的手术完全成功,术后疗养也十分到位,医护人员放心地离开了病房。
安静,在这时候显得煎熬。
江轻看着白净而没有裂痕的花板,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一块会呼吸的木头。
项医生已经跟医生护士他们离开了病房,只有江宇玟单独留下与江轻作伴。
“你这样子做给谁看?白捡一条命不当回事是吗?”
“她呢?”
江轻眼眸闪了闪,飘向江宇玟,江宇玟哼了声。
“我也不瞒你,那姑娘把心脏给了你,现在躺进镣温仓,你要是好好养着,兴许还能等到她醒过来的那一,你要是给我玩儿什么痴情相随,就吱一声,我也好省点药!”
“我要去看她。”
“再等两,等术后伤口愈合……”
“我不疼!”
“不疼你哭什么鼻子?”
闻言,江轻一怔,抬手摸了摸眼角,湿润的触感令他感到陌生。
江宇玟抽了张纸巾不算温柔地在江轻脸上胡乱抹过,硬邦邦地:“大男人哭什么哭?人家姑娘上手术台都是笑呵呵的,你还有脸哭?!”
是啊,她总是笑着的。
江轻也想扯起沉重的嘴角,最后也笑得勉强。
“算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这笑得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