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魔都天气异常阴冷，可能是南方的气候特点，也或许是这座城市独有的温度。

周四金是一名房屋中介，从业4年，伴随着魔都房价的步步走高，他开单的难度也越来越大，直到现在，他已经半年没开过单了。现在，38岁，面临财务危机的周四金正死死盯住那个站在他们中介店门口已经十分钟的黑衣男子。

周四金仔细打量着男子，黑色的运动鞋，黑色裤子，黑色卫衣，连肩上的旅行包都是黑色的。他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对方的审美，继续往上观察，男子看上去年龄约莫20出头，体型普普通通，一头和树上鸟窝有点神似的发型说好听点叫不羁，说难听点叫凌乱，一副黑色木框眼镜随意的搭在并不怎么挺拔的鼻梁上，而男子的双眼正牢牢盯着门店外墙上张贴的房源信息。

突然，黑衣男子朝着店内张望，周四金的眼神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和他对上了。

“先生，您好，我叫周四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周四金连忙迎上去。

“你好，请问这套两房一厅的房子还在出售吗？”男子一边询问一边指了指。

周四金内心一喜，现在魔都的房价太高了，最近都是靠着租房佣金勉强过日子，像今天这样直接咨询要买房的情况已经十分少见了。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周四金在玻璃墙的角落看到了一张泛黄的房源信息。等他看仔细那张房源信息时，心里咯噔一下，暗叹到：坑爹啊……

“先生，这套房源的确正在出售中，现在就可以看房，请问您现在方便去看看吗？”周四金一边说一边摸出了自己的名片递过去，“先生，这是我的名片，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张穷。方便的话，现在就去看看房子吧。”男子将名片随意塞进裤子口袋。

“好的，张先生，这边请。房子离这里挺近的，走过去10分钟。”周四金迅速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态。

两人走着走着，张穷慢慢走在了周四金的前面，周四金跟了一阵子，发现张穷像是之前来过一样，熟门熟路的带着他在小区里穿梭。

“张先生是哪里人啊？”因为房源的特殊，周四金之前特地留意过，现在他一边回忆着房子的信息，一边和男子搭话。

“魔都人，之前出国了，现在刚回来。”

“张先生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啊？我看您对这小区比我还熟。”

“嗯，以前来过几次，这里变化不大。”

“张先生买房几个人住啊？”周四金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

“我一个人住。”

“张先生既然一个人住，不知道您是否考虑一房一厅的房子呢？总价会比较低，之后置换也比较好出手。”周四金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我看这房子的房源信息已经很旧了，单价也比这片的平均价格要的低很多，这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张先生，出于职业道德，我要提醒下您，这房子呢，房型楼层都很不错，就一个缺点，里面出过刑事案件。”

“刑事案件？死过人？”张穷回过头看了眼周四金，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是的，张先生，但我还是建议您先去看看再说，毕竟这房子其他方面真的很不错。”

“嗯，看看再说。”张穷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周四金很困惑，他并没有从张穷的脸上看到丝毫不快，反而从男子脸上捕捉到一丝丝的兴奋。两人就这样又走了一段后，张穷突然停下脚步，猛的回头，把周四金吓了跳。

“小周，你说，这种情况，是不是这房子价格还能谈一谈？”

“谈?……啊，这个当然可以谈，可以谈……”周四金并没在意“小周”这个称呼，反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楞了下。

张穷看着周围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内心有点感慨：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自己家竟然还发生过命案……

张穷看上的房子是间位于小区后半段的老式公房，二楼靠西的那间。到了目的地，周四金连忙上楼开门，门开的瞬间，一阵风迎面扑来，吹的周四金打了个哆嗦，汗毛都竖了起来。周四金内心有点发毛，看了眼身后的张穷，只见他脸色淡然，对着自己笑了笑。

“张先生里面请，这边一进来是个客厅，南边和西边各有一间卧室，北边是卫生间和厨房。”周四金强行压下内心的一丝害怕，努力回想着房型图。

两人走进客厅，客厅约莫15个平方，方方正正。客厅南墙和西墙各有一扇门通往两个卧室，但现在被紧紧的关着。南边的门旁边有张木制小方桌，上面满满铺着一层灰尘，西边的门旁有扇小窗，玻璃上的粉尘努力阻挡着任何光线的射入，昏暗的光线让木质地板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红黑色，一种无可名状的阴森感慢慢爬上了周四金的心头。

“不好意思，这房子年久失修，灯早就坏了。”周四金指指头上的老吊灯，然后想去打开窗户通通风，结果推了两下都没打开，他尴尬的朝张穷笑了笑。

“没事，不用开窗了。”张穷没等周四金开口，一边看着南边卧室方向，一边淡淡的说。

“张先生，我们先看看南边这个主卧吧。”

观察到张穷的视线后，周四金立刻往南边房间走去，手刚握上门把手，一股冰冷的触感沿着他的手臂猛地刺进他的胸膛。周四金浑身猛的一颤，脚一哆嗦，立即松开了手，嘴里忍不住发出了“嘶”的声音。

周四金本能的想用手撑住门旁的方桌，没想到刚一接触，整个方桌瞬间塌了，周四金无处借力，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重心，一屁股摔在地上，还没等他缓过神，突然感觉头顶一阵疾风掠过，然后听到“啪嗒”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寻着声音周四金看见墙边碎了一地的灯泡渣，再看了眼张穷，只见他正漫不经心的清理手上的灰尘。周四金瞬间明白了过来，当他的大脑渐渐将那一瞬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时，恐惧猛的在他内心爆发开来，他连忙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脚像失去了知觉一般用不上力。这时，张穷一把架着他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怎么样？小周，自己能站吗？”张穷笑着对周四金说。

“张，张，张先生，刚刚那是？”被张穷拽着胳膊，周四金没觉得难受，反而觉得自己双腿的力气慢慢回来了。

“哦，灯泡掉下来了，没事的。”

“谢，谢谢张先生，我好了。”

张穷并没送开手，他有些戏谑的看了眼南边卧室的方向。

“小周，我想一个人看下房子，你去楼下等我吧。”没等周四金回答，张穷架着周四金顺势将他送出了门外。

“张……”周四金刚想说话，大门被轻轻的关上了。

“张先生，我在楼下等你。”周四金只能对着大门喊上一句。正当他想下楼时，感到一阵虚脱，他连忙扶住右手的扶梯，慢慢坐在台阶上，猛的吐了两口气。正当他慢慢恢复过来时，楼道里的一阵微风吹过，他这才发现他的衬衫后背早已湿透了。

此时屋子里的张穷却完全没有被前面那一幕所影响，反而继续研究起房子起来。

“房型到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但这装修完全不是那样啊。”张穷似乎有些苦恼。

看了看厨房和卫生间后，张穷看了眼之前周四金握过的门把手，走上前去一把拧开。

“咯吱……”生锈的门合页发出一声轻响，这次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张穷就这样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南墙上有一排窗户，破旧的窗帘挡在窗前，一缕阳光挣扎着从窗帘的缝隙间钻出。借着这道阳光，张穷看清了这间卧室的全貌：老旧的奶黄色墙纸大片大片的剥落，东边的墙前有一张书桌，靠厅的一侧墙前摆放着一个老式黑色木质衣柜，屋子里没有椅子，没有床，虽然散发着一股霉味，但很意外的并没有看到蜘蛛网之类的痕迹。

“你好，我叫张穷。正准备买下这里。”张穷对着卧室西南角落的方向说道。

显然，张穷并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回应。

“呵呵，竟然还会害羞，有意思。”张穷径直向着角落走去，然后双手往两旁墙上那么一撑，对着空气来了个壁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