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张苍水倒是没什么。
张徐氏翻来覆去睡不着。
修葺一下房屋,整理一下院子,对了,买个木门把栅栏换掉。
一定要换个大铁锁,家里现在可是值钱的很。
嗯,
买口大铁锅,现在是三个人吃饭,现在这口锅都快露底了,炒菜锅也要换个新的。
明天一早让儿子去宣府买些女红,扯几匹布,她和小翠该做几件新衣服。
虽说小翠身上这套就不错,不过张苍水的眼光属于后现代主义,不符合现在的审美,张徐氏看着别扭。
买些青砖,把围墙加固一下。
把柴房整修一番,加上窗户,盘上炕,小翠以后住那里。
唔,
买两只鸡和两只鸭,不愁没有鸡蛋吃。
额,
屋里铺上地砖,免得整天尘土飞扬。
家具也要换一套,儿子的朋友们经常来家里,太寒酸了。
班兵营的杂活还要接着干,不能因为有点钱就不干活,有小翠帮忙,一家的吃食不用发愁......
张徐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是她落难后睡的最香的一晚。
“我儿子有出息了...”
她竟然说起了梦话。
张苍水睡的倒是很快,不过半夜做起噩梦。
梦到那个被自己砍掉脑袋的牌子头抱着他的脑袋向自己索命。
梦到一群俘虏张牙舞爪向自己哭诉。
梦到一群女人跪在地上,被杨本昌削去脑袋。
“啊!”
张苍水大叫一声,猛然坐起。
他浑身湿透,大口的喘气。
东屋里响起穿鞋的声音,接着是张徐氏和小翠的对话。
家里没有蜡烛,小翠点燃煤油灯,披着大袄来到张苍水的房间。
“少爷,做噩梦了?”
小翠显然是过来人,一语中的。
“嗯。”
张苍水点点头。
“你也做过?”
张苍水反问。
“我亲眼看着姐妹们的胳膊,腿被鞑子砍去烧烤,每天都做噩梦,现在好了,不用怕了。”
“弄口水喝,我渴了。”
正说着,张徐氏端着一个大碴子碗来到房间,把水送到张苍水嘴里。
张徐氏丈夫被杀,两个儿子被杀,大儿子不知死活,噩梦比张苍水恐怖。
三个都是过来人,经验丰富。
“睡觉吧。”
张苍水不习惯被人盯着。
张徐氏抚慰两句,带着小翠离开。
第二天一早,张苍水被小翠叫醒。
已经日上三竿,半晌午的时候了。
“少爷,该吃饭了。”
小翠轻声唤道。
张苍水迷迷糊糊的醒来,感觉这称呼很别扭。
“谁让你这么叫的?”
“昨天晚上夫人要求的。”
小翠笑呵呵的回答。
这说明张徐氏接受了她,她自然高兴。
“少爷?我也成了少爷?呵呵。”
张苍水心里的滋味无法形容。
“别,我自己来。”
见小翠两只手拿起他的棉裤,等着张苍水把腿伸进去,张苍水立刻不干了。
小翠有些犯难:
“夫人教给我的,要不夫人该责备我了。”
“那你帮她去穿衣服,我用不着。”
张苍水把棉裤扯到手里,让小翠出去。
这个年代没有秋衣秋裤,内衣裤倒是有,那是有钱人才能享受的,张苍水就一个裤头加棉裤。
不能让小翠看到自己穿裤头的样子。
洗脸水是温的,毛巾亲手递到手边。
米粥是温的,还不用自己洗碗。
有个丫头就是不错。
张苍水不免自嗨起来。
“水儿,去府城买些库林草回来,家里的跳蚤该治治了。”
张徐氏颇有些自豪的说道。
500两银子能买10套房屋或者20亩水田,一匹骏马,三头耕牛,一个未来媳妇,她如今也是个富农了,生活不能将就。
倒不是她贪图享受,孟母三迁的道理她很清楚。
孩子的生活环境最重要,要好好培养一下张苍水的修养。
那么从日常起居做起,免得将来在官宦人家面前露了怯。
“去南城根狗市买条大狗和一只小猫回来。”
张徐氏接着嘱咐。
狗用来看家,
猫用来抓四处乱窜的老鼠。
“去木材铺订购一套家具,不要太贵。一个饭桌,一个书桌,一个八仙桌和四张椅子就够了。钱要省着花。”
“去买齐笔墨纸砚,让你把你爹的诗集临摹一下。”
沈炼是越中十子之一,诗书大家,自号青霞,编纂有青霞集一套。
以前没有条件,也不敢暴露,如今有了家资,经得起抄写一遍烧一遍,该让张苍水了解一下自己父亲的才华。
“去买些女红,扯些花布和棉花,买些针线和顶针回来,我帮你们做两套衣裳。”
“请泥瓦匠来一趟家里,我有话叮嘱他们。”
“......”
张徐氏打开话匣子,说的张苍水盯着大槐树上的老鸹窝,不住的哼哼。
其实张苍水有自己的打算。
这里的家是租来的,不用花费心思修葺。
他要在宣府城买一套两进的住宅,把张徐氏和小翠接进去住,离开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然后买一个铺面,把沈庆余堂开起来。
盐茶需要盐引,茶引才能做,跟官面上的关系一定要打通,本钱也大。
他没这个资本。
张苍水想先从铁器和小物件下手。
有巴特尔这个大客户,不愁没生意做。
要快,
一旦茶马互市开启,铁器价格一定高涨,先囤货才是,光吃差价就能赚几倍的利润。
至于那些小物件,张苍水一早就想好了。
边贸卖茶都是大宗进出,小包50斤,大包100斤。
张苍水要做1斤,5斤的包装,从差异化上做文章,挣小钱,做大名声。
他是个雕刻高手,在盛放茶叶的盒子上做文章手到擒来。
茶叶盒用完,还能放女红,针线,银子,铜钱等小东西,不光鞑子喜欢,本地人家也会喜欢。
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承载着张苍水的雄心壮志。
那便是烟斗。
制作烟斗很简单,换着花样做也不难。
木制,瓷制,玉制,混合制变着法的来,专门挣有钱人的银子。本小利大,近乎抢钱。
把烟斗和烟叶免费供应给巴特尔,半年后吊起鞑子的烟瘾,银子会源源不断的送到手里来。
PS:
烟草在中国的应用历史悠久,甚至有“烟草原产于中国”之说。
“中国之有烟叶栽种,早在汉朝以前。到了汉时,已设吏专管征税。”
1575年(明朝万历三年)中国的烟草从吕宋(今菲律宾)传入中国台湾、福建,并由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于1579年把鼻烟带到广东,于是抽烟就在中国流行开了。综合文献记载,中国本土应该产有烟草,只是与外来烟草种类不同,效力亦有不同。
这是普遍的说法,但是一起考古发掘让事情有了变化。
1980年,郑超雄参与了合浦县上窑明代窑址的挖掘工作,当时发掘出三件瓷制烟斗,是我国发现最早的烟斗实物。郑超雄还记得瓷烟斗出土时,好奇的民工们曾放入烟丝烧吸,通气状态良好。
既然出现了烟斗,必然离不开烟草。
自从三件瓷烟斗出土后,潜心研究的郑超雄对传统观点产生了质疑,其中最重要的依据就是一同出土的还有一件压槌,压槌背后刻着“嘉靖二十八年四月四日造”,说明合浦上窑窑址可确定的年代为明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
若以时间推算,合浦瓷烟斗比烟草传入我国的时间还要早26年,此外,根据窑址的堆积物情况分析,该窑使用时间很长,年代上限可能到明正德年间(公元1506年至1521年)。
据《明实录》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五月记录:“两广奸民,私通番货,勾引外夷,与进贡者混以图利。”由此可见,葡萄牙海盗曾在中国两广地区强行推销他们带来的货物,其中自然包括烟草种子。
主人公在嘉靖三十六年的宣府搞烟草买卖,并不是不可能。
这东西利润极大,后世的税收高达万亿之数。
当然,这也会造成一定的社会问题。
《不居集·烟论》记载:吸烟者“频频熏灼津涸液枯暗损天年”
那个时候的古人就已经知道了香烟的危害。
不光如此,烟草除有害国民健康外,还影响了社会稳定、干扰了国内正常的粮食生产和经济秩序。
王逋《蚓庵琐语》记载,“关外人至以匹马易烟一斤。”
方式济所撰《龙沙纪略》记载,“边卒携一缣值三四金者易二马,烟草三四斤易一牛……”
这造成“一亩之收,可以敌田十亩”的经济现象。
毁田种烟成了必然趋势,跟南方推行的“改稻种桑”一样难以平衡各方利益。
主角有自己的办法解决,后面会详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