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青烟来了,还有裴霁,他们远远地看见那个身形神似御尘的人,不过那满头的白发让他们困惑。
走近之后,那翩翩少年确实是御尘,她挥动着折扇,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可那白发却异常醒目。
“小殿下!”青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他伸手指着御尘的满头白发,“你的头发…”
御尘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笑着从青烟和裴霁身边穿过,她挥着她的折扇,柔风带动她的银丝。食梦貘在暗处悄悄地看着她,它想着要为了他帮她做些什么…
“她满不在乎,你何必浪费感情?路是她的,怎么走她自己会斟酌,你有什么资格干涉。”那晚,阴神修又拦截了食梦貘,那筑梦的结界对于处于黑暗的人是无法破解的,他只能一味地去说服那片倔强的烟云。
“他的孩子,我无法看着她步入黑暗的深渊。”食梦貘道。
“这由不得你!只有她成为魔,才能平息一切!”阴神修冷冷地说道,他从宽大的黑袍袖口中掏出了什么东西,“可瞧见了?若是你,你会如何取舍?”
食梦貘沉默,他在上空飘浮了许久,它的内心是矛盾的,它只觉得悲哀,浓浓的悲哀,哪怕是再多的美梦也无法令它快乐起来。“如何取舍我自会斟酌…”食梦貘失落地叹了口气。
“你可知?识时务者为俊杰!”阴神修森森地笑着。
夜,又是夜,这一夜很安静,御尘梦到了千律。那是在两世之地…
“御尘!尘!黑夜银河中的星尘,明亮不息的星尘,虽然渺小、平凡无奇,可正是因为这种平凡,才能够点亮夜空。”
“莫要忘了两世之地,曾陪你静静度过百年的小小树灵。”
“千律!”
御尘从美梦中醒来,她侧过身去,身边的千律朝她露出了微笑。
他是真的!是真的!
“我不能陪你太久!不过,我还想多瞧一会儿。”千律道。
清晨,御尘早早地推开了房门,春和城主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他恳求着御尘驱除蛇魔。
青烟和鬼王琮面面相觑,这春和城的结界瓦解的真是快!莫不成是小殿下的杰作?
“蛇魔通常会在太阳下山时出现,御公子!您?”春和城主有些担忧。
“通知全城的百姓,太阳下山之前勿必紧闭门窗,无论外头发生什么动静,千万别开门探看!撤去城门上所有的守会,我会帮你守着这座春和城的!”
夕阳西下,最后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千律和御尘站在城外,安静地等待着蛇魔的出现。
还记得昨晚食梦貘带来的梦,以及它的“苦口婆心”…
“小殿下,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极暗者!即便你是邪裔!你的心永远不会变成极暗之心!我把腓腓带走的记忆放在匣子里,你若想记得,便打开它。结界会在翌日太阳升起时自动消失,等第二天晚上,便是你与蛇魔相见之时!”
“小殿下,若后悔,我还有余力扭转一下乾坤,只要你首肯…我会在暗中看着你!只要你需要,召唤便是。”
食梦貘隐藏在她附近的某个角落里,春和城的结界正在慢慢地褪去,御尘捧着那小小的匣子,她的头发并没有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而她并不在意那些。
她只记挂着风珈的安危,没有从前的记忆,风珈依旧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风珈…”
“后悔?我不属任何地方!也不会有人多么在乎我!我有什么可后悔的?”御尘冷笑着,她已经听到了入夜后野狼的嚎叫声,也许那便是蛇魔出现的征兆吧!
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摘下了擦过肩头的树枝上的一片叶子,夹在两指之间,然后慢慢地走出城外。
“小殿下!”青烟又要开始话唠了,御尘瞪了他几眼才安静地闭上了嘴。“小殿下…”
“安静点!”御尘一脸严肃,“我说…”当她转过身去,身后的青烟突然消失了去,御尘怔了怔,对着黑夜喊着,“青烟?青烟?”
“怎么了?”鬼王琮小跑而来,跑着跑着人也凭空消失不见了,“小…殿…~”
“琮琰!”
青烟和鬼王琮都消失了,地上只留下那个记忆匣子。
是食梦貘在搞鬼!它究竟想做什么?御尘收好匣子,继续朝前走着,迎着渐凉的晚风,她闭上眼睛,微侧着头,听着前方传来的声息。
她伸出手来,夹在双指的叶子染上了她的星夜之光变成了利器,她举着手挡在眼前。
一股杂夹着寒意的妖气扑面而来,御尘猛地一睁眼,眼里划过一道精光,手中的叶子直直飞了出去。
前方,雪玲琅操控着风珈带着些个狼人和狼族大步流星地走来,只见眼前一股气流飞来,那神秘的星夜之光正冲他们飞来,定睛一看,是一片普普通通的叶子!
雪玲琅身子一侧,叶子割断了她的一缕白发,轻飘飘地与那缕发一同掉到了地上。
“啊~我的头发!”雪玲琅颤抖着声音,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悲怜样,她将那魔杖重重地凿了凿地,加快了脚步来到御尘的视线范围之中。
“御尘殿下!初次见面,这厢有礼了!”雪玲琅倒是把中规中矩的姿态扮得有模有样。不过当她瞧见御尘那满头白发时,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哟,小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御尘没有理睬那个疯婆子,乱糟糟的白发,即便那张脸不丑,也觉得怪异。
御尘也就瞥了一眼雪玲琅漆黑的指甲,眼神儿马上朝向了在她身旁的人身蛇尾模样的风珈身上。“风珈!”
她的眼睛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像死去了一般,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体,是没有任何牵绊的。
雪玲琅看着御尘眼里划过的忧忡微光,心下窃喜,她将魔杖举起,正准备下令的时候却被御尘的呵然唤止给惊了一惊。
“我不喜欢见血!”御尘的走向雪玲琅,走向那群狼身边,俨然一副自投罗网的模样。“想怎么样,说吧!”
雪玲琅看着如此爽快的御尘竟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狼人,尴尬一笑。那狼人也同样惊讶于御尘的“毫不反抗”,有时候,他,他们,都想着,当初决定跟随穆彦究竟是对还是错!“小殿下,请与我们走一趟!”
御尘看着前方隐约浮现的淡紫烟云,轻轻一笑,扭转乾坤?如何扭转乾坤?我倒要好好地看看!
雪玲琅一干人跟在御尘身旁,那狼人领在前头,他们一路无言,只是时不时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城外的熔洞里,御尘被安排坐在一块大岩石上,身边挨着的人身蛇尾的风珈。
“小殿下,将就一晚,明早便带你去见将军!”雪玲琅说着,用魔杖画地为牢,设下结界将御尘和风珈困在里面,然后才放心地走到一旁歇息去了。
御尘看着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眼神没有焦点的风珈,在那群人沉沉睡去的深夜里。
御尘伸出手来,温暖治愈的金光像一簇小火苗在她手心底燃起,她悄无声息地将那簇纯净之息送入了风珈的眉头里头,隐约间,她似乎看到了风珈眼里有了些生气。
然而,很快,变又没有了。那簇火苗在风珈的眉头烙上了淡淡的金印,御尘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她沉甸着气力,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春和城外
“鬼王!”被一只鬼手突然拉走的青烟很是生气,他以为是鬼王琮干的好事,正要指责,只见鬼王琮正被几缕紫烟束缚着。
“你醒了?”鬼王琮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好好地待在这儿吧!既然有人有意困住我们,那只能乖乖就范了。”
“那倒也不必。”一缕紫烟袭来,带着一块丝绢,“这是小殿下的丝绢,浮城那鬼王琮虽是轻车熟路,但独独那圣洁的焃湫山是邪魔不得而上的!”你去焃湫山找抚灵之神!就说是小殿下有危险,引他来此处。”
“青烟,去吧!”鬼王琮道。
青烟握着丝绢点点头,展翅飞入云层之中。鬼王琮看着那紫烟,摇了摇头,“前辈此举是何意?”
“让她看清现实!”
翌日清晨,御尘是第一个惊醒的,她看着雪玲琅以及狼人和狼族纷纷醒来,还有一旁彻夜未眠的风珈。
雪玲琅直了直腰,请着御尘走出了熔洞,熔洞外不知哪里多来了两匹白马。“小殿下,说远不远,近也不近,这飞行着去太招摇,还是用用人类的马匹吧!”
两狼将风珈搬上了马背束缚妥当,御尘也跃上了马背,当她驾马驰骋时,那些个狼纷纷变为兽身轻松地随在身侧。
尤其是那匹雪白的狼,即是雪玲琅,奔跑得极快,冲在前头,为他们领着路。御尘盯着雪玲琅的毛色细细观察着,她的白非纯白,是带着些暗灰的。
“雪狼族!”
御尘搜索着有关雪狼族的记忆,转眼间,她已策马进入了另一个国渡。这里,是她在春和城远远眺望到的雪山,雪域,雪之国。
御尘看着眼前银妆素裹的一切,连花草树木都是冰雕的,还有那些冰雕的房屋,令她对屋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御尘跳下了马,看着眼前不真实的场景,她惊奇地向前走了几步,怎料地面太滑,她结实地摔坐在地上。
“小殿下,这脚下之路也是冰制的,可得小心走了!”雪玲琅好意提醒着。
只见从马背上下来的风珈站都站不直,只能像条蛇一样伏在了地上,特别滑稽。雪玲琅笑了好一会儿,她命狼人抱着风珈朝前方的雪之宫殿走去。
本是件严肃的事情,尤其是在被携持的情况下,御尘看着滑稽的风珈想笑却又只能生生地忍着,她呡紧了嘴,从地上爬了起来,雪域的风让她瑟瑟发抖,她打了个喷嚏。
这风跟个妖风似的,弄得她浑身不舒服。她极其小心地走在溜溜的冰面上,生怕一个脚底抹油又该把自己摔得很难看。
雪玲琅看着御尘摸了摸摔痛的屁股,忍不住捂嘴掩笑。她心想着,穆彦如何如何交待着这位小殿下的厉害,可她看不出一点儿厉害。也就是个小姑娘罢了!和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根本没法比!
御尘边走还不望细微观察着四周围的每一寸,“哎呦!”不好好走路的御尘在上坡路上又划了一跤,这一跤应该挺痛的,她整个人直接溜了出去,撞到了人家的冰门上。
“我说小殿下,可小心着些!”这次雪玲琅实在是忍不住了,看到美女摔跤是种大乐事,她笑得很是欢畅。
御尘白了她一记,抬起头透着门缝瞧见屋里的内设竟也是冰制的,还有四具冰雕正围着冰桌团团而坐,像是在吃饭!
御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她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对雪域所有的好奇心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雪之宫殿,这里和平常的宫殿一般。御尘被请到了宫中的偏殿,轮流有人看守着。而风珈则一直被雪玲琅带在身边,也许他们算准了风珈是她的软肋?
宫城正殿,雪玲琅来到了久候多时的穆彦身后,禀报着。
“将军,小殿下已带入雪国,不过…”雪玲琅瞧了一眼身旁的风珈,“弑神之计…她压根就没想要动手,就这么随我来了雪域国渡。”
穆彦皱了皱眉头,“她可鬼着呢!”穆彦瞥了一眼风珈,冷冷道,“她必须弑神!否得便不会有极暗之心了!”
“那,天上那位要通报一声嘛?”雪玲琅问。
“自然是要的!”穆彦瞟了雪玲琅一眼,“我自有分寸!”
浮城焃湫山,青烟花了好久才来到了啻鄢宗,鬼王琮交代让他先找湫潋。他认识湫潋,那个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个公子哥儿的男人。
“你说什么!她被狼族抓走了!”湫潋大惊,随之出现的云禹更令他惊慌失措,“师师…师师父!”他吓得口舌都打颤了。
云禹夺过丝绢,上面写着“寻抚灵之神”,他一眼便认出了御尘的笔迹。他什么都没问,也没有下什么命令,眨眼便没了人影。
说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在乎。湫潋叹了口气,他拍了拍青烟的肩膀安慰着,“放心!师父去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