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月亮在这高墙上挂着显得格外清冷,宫墙再高也高不过这月,而在这宫墙之内看月亮,总觉得月亮也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
夜晚的风瑟瑟地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白秋惠闲来无事,便坐在亭子里饮酒,这宫里的酒倒是极好喝的,桂花酿,甘甜醇香。
风动,亭上挂着的绸缎也飘舞起来。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白秋惠警觉地眯眼,猛的放下酒杯,反应刹那,剑影略过耳侧。白秋惠轻盈躲闪起身,摸出袖口中的石灰粉,看清了来人,又缓缓放下。没想到这皇宫深墙都拦不住他。
“云殇?”
“我竟不知,你何时习了些三脚猫的功夫?”
“公子不知道的,还多着。”
“呵呵,进宫几日,倒真有了几分宠妃的架子了。”
“云殇。你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非要治我于死地?”
“无仇?我父母皆惨死于白相之手,你跟我说无仇?若不是你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早一剑杀了你。”
“好,那我今天便给你这个机会好了。来,杀了我,给你父母报仇。”白秋惠展开双臂,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找不到血玉。你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它在你身上一日,你就无一日安宁,白府的覆灭就是最好的证明。”
“血玉究竟是什么宝物?你非要得到它?白府的灭门,又跟它有何关系?”
“呵呵,你知道了游戏就不好玩了。”云殇收了剑,阴鸷的脸上出现诡秘的笑容:“你不告诉我血玉的下落,自然会有人告诉我。我只等着看,你支离破碎的那天就罢了。”
“什么意思?这可是皇宫,不是你乱来的地方。”白秋惠皱眉说,心理却没了底气。
“哈哈哈,皇宫。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对你是真心的吧?他与我,二般无致,若你身上真无血玉,便是弃子一枚,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的。”
白秋惠皱眉,只定定地看着他:“我说过了,血玉是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
“是啊,你不知,我不知,楚风绝也不知。不然你也不会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当日初夜竞拍,我就知道,他早有准备,看来还是让他先得手一步了。不过也没关系。”云殇话罢,诡秘一笑,又忽然拔剑,来不及等白秋惠反应,雪白的玉臂上已落下一道血痕。
“嘶…”白秋惠吃痛:“你干什么!”
“哼,血玉有无,明日分晓。”
云殇说罢,飞身而去。白秋惠也懂了。她这伤若是痊愈,那么就代表着血玉在她的身上…不行!
鲜血很快浸透了素衣,冷汗渗出,宫女迟迟赶来:“啊!美人!你没事吧?”
白秋惠额头渗出冷汗,面色渐渐发白,她看了一眼暮霭:“扶我回去,此时不要告诉皇上。”
“是,奴婢知道了。”
白秋惠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她的功夫还不到家,反应能力还不够迅速,若今日他的剑插入自己的胸口,岂不是一命呜呼。
血玉绝不能被找到。白秋惠回了晨月阁还是失魂落魄若有所思的模样。
倘若真如云殇所言,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血玉,只有留下她,才有机会知道血玉的下落,若是他们得手,自己就真的成了弃子…只是楚风绝...她对他还抱有希望,希望他只是一个贪恋美色,与她情欢意好的君王,而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设局欺骗感情的心机男。
白秋惠告诉自己先别想那么多,云殇说的也许只是在刺激她而已,毕竟楚风绝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做。
想罢,白秋惠抬手,将头上的簪子尽数拔下:“太重了,压得我头晕,暮霭,去把这些小心放起来吧。”
“是,娘娘。”
“皇上驾到!”
白秋惠慌张地将长袖放下,遮住处理好了的伤口。
“皇上。”
“惠儿,你看朕把谁带来了。”
“灵儿?”白秋惠心中有一丝欢喜,这不是在销魂阁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吗,如今她打扮成了宫娥的模样。
“怕你无聊,让灵儿陪你,如何?”
“多谢皇上。”白秋惠笑,她本无柔媚的天分,但这白琬颐的身子,天生带了柔媚劲。楚风绝还真是贴心,知道自己无聊,特地带了熟人陪自己。
鲜血渗透纱布,不知不觉竟透了轻薄的衣衫。
“你的手?”楚风绝皱眉,抬起她的手臂,白秋惠心下一沉下意识地想抽走手腕。
“怎么回事?”楚风绝眸中深不可测,她一直觉得,楚风绝看似玩世,实则洞世。
“啊,皇上,痛…”
白秋惠假样吃痛,楚风绝放开她的胳膊。
“臣妾不小心练剑的时候砍伤的,无妨…”
“哦?这样啊。”楚风绝没有再逼问,他的表情语气显然没有相信她说的话,他知道白秋惠在撒谎,莫非,他也想看看,此伤可否一夜痊愈…
想及此,白秋惠不禁冒了冷汗。
“这伤这么处理怎么好。刘全。”
“老奴在。”
“去,把生肌散取来。”
“是。”
楚风绝的眉眼处都是心疼:“以后,这些东西不许碰了,朕的女人,无需自保。”
“…好。”白秋惠皱着眉看他,变脸变得真是快。
刘全将药拿来后,楚风绝打开瓶盖:“都下去吧。”
“是。”
烛光摇曳,内殿一层一层的薄纱落下,只剩二人。
楚风绝轻轻将浸血的袖子翻起,眉头皱的更紧,看了眼她有些泛白的脸色,却不说话,只默默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
洒了些生肌散在伤口上,全过程白秋惠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真是好药,一点都没感觉。”
“朕让刘全燃了宁神香,止痛安眠。”仿佛一眼看透她的疑惑一般,楚风绝开口道。
“让皇上费心了。”白秋惠握住楚风绝骨节分明的手。
“费心倒是无妨,你的罪过,是让朕痛心了。”楚风绝邪魅笑笑,抬手利落地剪去了她半侧衣袖。“以后无人,叫我风绝。”
白秋惠看着烛光下熠熠生辉的面庞,心生感动。若她生于此朝此代,不背负秘密与重生而来的使命,得此良人何不也是一桩人生乐事。
“好,风绝。”白秋惠若有所思,迟疑片刻开口:“风绝,你对我是否真心?”
他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抬头看他,眼里尽是深情:“自然。”
“那我便相信,也将真心赋予你,若你来日伤我,势必不再回头,希望你我能真心相待。”
“好。”楚风绝心情复杂,眼前女子眼中的坚定与倔强,让他一瞬间失了神。
这一晚,楚风绝抱着白秋惠安稳入眠,但一直不敢多做动作,碰到她的伤臂。
一觉醒来,白秋惠睁眼看到了楚风绝眼角带笑地看着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皇上醒的好早。”
“还早吗,朕都上完早朝回来了。”
“啊?我…”白秋惠一下坐起。
“无妨,你有伤,多休息一会。来人,把早膳端过来。”
楚风绝接过碗,竟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
“那个…我自己来吧…”
“你的手不要了?”
楚风绝冷脸,白秋惠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喂完了粥。
这粥真是吃的她胃疼,不过她倒也乐在其中,感受到了做宠妃是多爽的一件事。
只不过在皇宫,独宠真的未必是好事。
待到楚风绝离开,白秋惠梳妆,但是血玉…
“暮霭!”
“美人,有何吩咐。”
“昨日我让你放回来的玉簪去哪了。”
“回美人,奴婢都放在木屉中了,可有不妥?”
…白秋惠皱眉:“没什么。”
血玉就这么不见了。
究竟是谁。
“参见主上。”
“起来说话吧。”云殇擦拭着手中的剑柄。
“白秋惠伤势并没有好转…”
“哦?哼,楚风绝那边呢…该不会…”
“主上可有什么线索?”
“罢了,你继续帮我盯着…这瓶药,生肌除疤的。”
“这…属下明白。”暮霭接过药,暗暗握紧了拳头。
血玉不见了,道长也来找过她,只说了一句顺其自然。她也乐的清净,但多少有些担心。没有血玉傍身,若是云殇得知,自己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然而,这段日子风平浪静,白秋惠自在得很,除了被困在着红墙之中,其他的再无异动。
丰华国有个节俗。
金秋八月,八方来贺,各国使臣,丰华贵胄,齐聚一堂,此之为月宴。
此时,宫中的各妃子,都会大显身手,要么博得皇帝宠爱,被别国使臣看中的,还有可能成为那个国家国王的妃子。
这对宫中不得宠的妃子而言,无疑是个翻身的大好时机,人人都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
“惠儿月宴,不要抛头露面了。”
“那怎么行,不是规矩六品以下位分都要参加,这规矩本就立易破难,大不了我答应你,随意点好了。”白秋惠巧笑倩兮,她可不想错过这个热闹。如今她与楚风绝相处,仿佛寻常百姓家的恩爱夫妻,白秋惠身为女子,开始留恋这样美不胜收天天有钱花吃美食睡帅哥有人使唤的好日子,简直就是她前世梦寐以求的嘛。
“好,那你可要答应,我的女人,若是被旁人盯了去,我可是要杀人的。”楚风绝轻啄一口,一脸魅惑众生的模样。
白秋惠脸红:“还有人看着呢!”
“哈哈哈…”楚风绝不羁地笑笑。
“听起来就很好玩。这八国之中,谁最厉害?”白秋惠拄着头歪着脑袋,一脸求知欲旺盛的模样。
楚风绝看着她这可爱模样,伸手掐了掐她白皙水嫩的脸:“自然是朕最厉害。”
“哦——自卖自夸,我不要听你说,到时候我要问问其他的国王,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这么说才好。”白秋惠故作正经。
“好啊你,那不如随朕去塌上看看,朕到底厉不厉害恩?”楚风绝横抱起白秋惠,向内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