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缓慢移动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

绳子紧紧捆住手腕与脚踝，许杏泉拉着从脚踝延伸出的绳子，毫不费力地拖动他的身体。

两人的体格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境下，也许会显得很有趣。

虽然被绑住，但只要柳随有心，随时都可以挣脱。

他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被拖到一个类似换衣间的地方。

接着许杏泉打开玻璃门，将他拖进浴室。

柳随假装成刚刚苏醒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许杏泉一大跳。

与柳随视线相对的刹那，她发出轻声的尖叫，松开手上的绳子。

她很快偏过头，从地上捡起绳头，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我、我明明只是想在这里安稳地生活下去，为什么你们要出现呢？”

“你在说什么？”柳随皱眉道。

“你是骗不了我的，你是契约者吧，我一样就看出来了。”

刚开始她的话还有些结巴，但后来就越说越流畅，语气中的情绪也逐渐增强。

“果然，你这家伙是战灵吗？”柳随作出虚弱无力的样子，颤抖着嘴唇说道。

“我只是想平稳地生活下去而已。所以，我不能被其他的战灵发现。”许杏泉小声地说道。

看起来她不像是“教授”的部下，似乎只是个过分胆小的战灵。

“可我没有伤害其他战灵的意思，你当然也不例外。”柳随大口喘息道：

“何况，我这次来访只是是凑巧而已，没打算跟别人透露你的事。”

“偶尔会有你这样的人。”

或许是没有听到柳随的话，当然也可能是刻意的无视，许杏泉将他绑在浴缸旁的水管上，然后转身离开浴室。

“为了保护自己，不管多么微小的可能性，都必须要尽早解决掉。因为我很弱，所以……”

许杏泉嘴里嘀嘀咕咕着回到浴室，手上握着一把理发师使用的锋利剃刀。

柳随瞳孔紧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最初见到许杏泉的时候，她表现得仅仅像是个畏缩胆小的少女，但如今看起来，根本就和怯懦两字相差甚远，甚至说是个诡异又恐怖的女性也不为过。

她握着剃刀的手虽然微微颤抖，但凝视柳随的那双眼睛却阴森可怖。

那已经不是眼睛，而是深邃的洞穴了。

恐怖漆黑的深渊，充盈着对于外界的畏惧，以及远远凌驾于这份畏惧的疯狂与杀意，简直就像要把眼前的一切拖进这股黑暗。

“那个，你的说法和行动完全不一样吧。”柳随无奈地叹息，“我都说了，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如果我相信了你的话，但你又背叛我了怎么办？”

许杏泉坐在柳随身旁，将他无力的手放在浴缸边缘，用剃刀抵住手腕：

“要是你说谎，我就会死啊。”

“你就不打算以我不会说谎为前提进行思考吗？”

“对不起，我能相信的只有父亲大人。”

她的语气依旧畏缩，但下手却毫不犹豫。

手腕和刀刃相交，发出金铁交鸣一般的声音。

预想中血花飞溅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

柳随早已用灵力对身体进行强化，普通的剃刀根本无法割破他的皮肤。

如果换做旁人，恐怕动脉早就被割破了。

“怎么可能，你应该根本无法凝聚灵力才对啊。”

许杏泉握着刀，一脸惊色地后退几步。

柳随淡淡地看着她，从这个毫不迟疑的俐落手法，可以肯定她不只一次做过这种事。

对碍事的家伙下药剥夺行动自由，让对方在浴室失血而死，最后再把尸体拖到树林当成肥料。

没想到她看上去弱不禁风，选择的却是这种冷酷的方法。

“你对许梁明教授下了某种暗示吧？”柳随开口问道。

战灵拥有一种名为魅惑的催眠能力，可以对人进行强烈的暗示。

柳随见过不止一次，战灵利用这种能力操纵自己的契约者，确保自己在社会中的栖身之所。

许杏泉应该也是这种类型。

“我只是想让父亲大人，那位痛失爱女的人继续做着快乐的梦而已。”

少女手握剃刀缓缓起身。

真正的许杏泉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位于这里的她，肯定是在许梁明因失去女儿而痛不欲生时，使用魅惑让许梁明认定她就是许杏泉，趁机躲进这个家里。

“所以我没有错。父亲大人可以忘记悲伤，与心爱的女儿共同生活，而我也可以一直过着没有争端的平静生活。我们相互扶持走到现在，所以我拥有正当的权利，除掉想要破坏这种生活的你。”

“哪里正当了？”柳随嘴角翘起，露出一抹冷笑：

“利用老人的孤独感乘虚而入，你凭什么宣称自己有正当权利？你记不记得已经用这种任性的理由杀害多少人了？你刚才也说了，我不是第一个被你下药的人吧？”

“不要、不要再说了……”

柳随毫不留情，直指她话中的漏洞，让少女不断摇头，原本就白皙的脸庞变为惨白。

不过这并不是受到内心罪恶感苛责而备受煎熬的表情，许杏泉睁大眼睛，宛如要压制烦躁一样，嘴里不断嘀咕着什么。

端正的五官扭曲变形，看起来既丑陋又恐怖。

“不要不要不要，别说了，别再说了……”

“弱小可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就我来看，你只是个杀人魔。其实你只是把这里当成藏身处而已吧。”

“别再说了……我不是叫你闭嘴吗！”

许杏泉的语气忽然变得粗鲁，高高举起剃刀，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表面胆小，内在却残忍又凶暴。

少女把手伸向柳随的衣领，似乎打算直接割断他的颈部大动脉。

“小黑。”柳随轻声呼唤搭档的名字。

一股无形的气流猛地爆发，浴室的拉门瞬间化为粉碎。

“呀！”许杏泉收起龇牙咧嘴的狂躁表情，扔下剃刀蹲下抱头。

小黑越过玻璃已经完全粉碎的门框，冲进浴室。

看见这一幕的许杏泉伸手拿起剃刀，对准小黑用力挥下。

似乎交流只能到此为止了。

柳随让灵力在全身奔走，原本还有所残留的迟滞感不翼而飞，轻而易举地扯断了绑在身上的绳索。